夜莺处理干净身上脏污,换上一套整洁的新衣衫。她最后凝望着那堆石头,石缝间逃逸出的一缕光线将飞舞的灰尘映射得熠熠生辉——随即推倒了封存着这段时间里珍贵记忆的低矮石屋,就像某种仪式。
处理好一切,夜莺便要迈步踏向未知的前方。
再次向两名勇者躬身拜别,夜莺整理罢不多的行装,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去了。她背负的石弓随着步履轻轻晃荡,弯曲的弧度晃动着内敛的光华。
与夜莺道别后,姜雾海并不急着离开。
姜雾海先前便打定主意留下来拾取与魔兽战斗产生的有价值的掉落物,此时恰得其时,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拾荒。
克劳德的脚原本伸出一半,见姜雾海的举动又默不作声地收了回来。
最开始克劳德只是驻足不前旁观,目光中犹有惊疑。首席花了一点时间将姜雾海与他正在做的事联系到一起,表情带着“从前你对此等行为向来不屑,如何现在倒是肯了”的疑问,不过仅仅存在片刻,旋即便转化为体谅而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得不说,首席不愧是首席,连捡垃圾都能做到快准狠,交给姜雾海的东西比后者提前梭巡确认过的还更具价值。
姜雾海不禁头一次发自内心地对克劳德肃然起敬。
检阅完地面上杂乱横陈的所有魔兽肢体,考虑到再继续停留下去,此地弥散的血腥气恐怕会吸引来更难缠的东西,他们不再磨蹭,脚底生风地踏上返程的路线。
一路上克劳德的神色有些许纠结,一副欲言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姜雾海感觉他很想对自己说:“如果缺钱,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最后到底没有直言出口,只是为姜雾海介绍了几名出价比较良心的收购商人,保证公道。
存下联系方式的姜雾海收回通讯设备,神色复杂地盯着走位稍微靠前的克劳德,心想这个人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啊,要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不用顾忌他的颜面。反正他脸够厚心够大,就算对方要给他发放救助金,他也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堂然接受。
笑话,他一领低保的,还在乎这些?
虽然姜雾海敢肯定克劳德一定是对他的生存状态产生了一些误解。按对方那个眼神,似乎马上要将曾经共事的同僚打成捡垃圾睡桥洞的流浪汉。
……好歹他还是有一份能领到低保的工作和稳定居所的!
不过对于万众瞩目的首席来说,好像姜雾海的生活情况确实和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
算了,无所谓了,他也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
中途克劳德突然感慨了一句:“看来此行是颇有所获啊。”
克劳德拖长尾音说得意味深长,其中涵义绝不只浮于表面,至少不是指姜雾海捡的那些垃圾。
同行者竖起耳朵准备接收对方更多的评断,然而出声的人感慨完毕便对此避而不谈,好像故意要急死听者一般。
姜雾海真的是受够了克劳德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个性了,人与人之间多一分坦诚少一分谜语很难吗?他心情不爽,闷闷地回应一声:“嗯。”
……
他们没有直接返回茜狄城,而是绕路去了十二区的都会莱维。
此次旅途采用的自然仍旧是那个老方法。在传送屋里又遭遇一顿颠沛流离,从传送驿站出来姜雾海扶着墙面强忍着眩晕与胃部翻涌的恶心感,在欲吐不吐的要命不适中深觉人生的不幸亦不过如此。
下次就算骑着龙飞到天上去,也再也不去这劳什子传送屋了。姜雾海面无表情地想。
克劳德守在姜雾海身边,直到后者从高科技过敏的后遗症中缓过劲来,拍拍他的肩膀,递去一瓶未拆封的纯净水。
姜雾海毫不客气地接过水瓶,扭开瓶盖猛灌一口,待水流彻底冲刷去口腔酸苦的涩味,他咂嘴干巴巴地向克劳德道谢。
克劳德的目的并非是姜雾海的一声谢,不过看到同僚被传送屋折磨,心情大好的他顺势欣然接受了。
姜雾海彻底脱离脚步发虚的轻飘飘眩晕感花去了一点时间,在此期间他行走间左摇右晃一步三停,好似醉酒老汉,连克劳德都不忍加快速度抛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