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踱着步子,继续说道:“其二流民缺少本钱,现在播种直到秋收有四五个月没有收入,流民只出不进,怕是难以支撑。”
“那就只能借贷了。”
史可法点点头,说:“殿下说的不错,借贷分为两种,一种是官贷一种是私贷,据老臣所知,现在扬州私贷利息已经翻倍,借一还二。
土地是秋收成熟之后,五到六成的收获作为地租,再加上借一还二,种地又是靠天吃饭,流民怕是不敢种地。”
朱慈炯问道:“那官贷呢?”
史可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知道宋朝是王安石的《青苗法吗?”
这个朱慈炯倒真知道:“《青苗法》就是每年春天以二分之息贷给农户粮食,秋收之后收取本金和利息。”
“殿下果然博闻强记,那殿下可知这《青苗法》为何失败了?”
朱慈炯当然知道,无非就是官府即使选手又是裁判,实行过程中走样了,可他想听听史可法的分析。
朱慈炯对着史可法行了一礼,“请史老教本王。”
老头子见定王殿下向他请教,一边说“不敢,不敢。”可心里乐开了花。嘴角都不自觉的翘起来了。
“朝廷若想向灾民贷粮,必然要亲派胥吏处理,若是不严格要求,则其必与乡绅勾结,粮食流向他们的腰包,最后成本都收不回来。
若是严格要求,也不能保证他贷给流民,只是朝廷能保本甚至小赚一点。”
朱慈炯点点头,这种有利可图的事儿确实容易出现官商勾结行为,借朝廷的鸡生自己的蛋,一本万利的生意。
“那派人监督胥吏呢?”
“这是个办法,若是有清廉得力之人,确实可以防止这种行为。可朝廷要收回成本,需要流民提供抵押。
农民靠天吃饭,若无抵押,官吏必不敢借,可流民本无财,必无抵押,则这粮还是贷不出。
若是强制官吏借出,且必为流民,则必出现强制摊派,民益苦也。”
朱慈炯听明白了,史可法的意思就是官吏的办事能力不行,管的轻了就想办法贪污,管的重了就无脑的向下摊派,最终朝廷制定的好法在他们手里变成了伤害百姓的恶法!
可偏偏执行过程中,根本绕不开这些人!
朱慈炯明白史可法什么意思了,这需要体制改革,非一朝一夕能改完的。
朱慈炯提议道:“本王手下的定国营可以帮忙监督这件事,一有不法之事,可以提告知官府。”
史可法行了一礼,说:“多谢殿下体谅。可这只是宋朝的问题,若是仅仅扬州一地,若有定国义军这样的队伍监督,倒也可以应对,但本朝还有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本朝重农抑商更重,若是实行青苗之法,必引起满朝清流弹劾,必说此法“与民争利”,因此必难以施行,所以要不到钱粮。”
又是“与民争利”!这是朱慈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这个民是什么民?利又是谁的利?
其实就是这些官员乡绅的利,他们这是不想国家争他们的利!
史可法说的很明白,即使定国营帮忙监督,可他也要不来钱粮赈灾。
可定国营自己的钱粮也不多,贷一些还行,几万难民可不够用,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