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脆响，锁舌咬合转动，那扇紧闭着的防盗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已经泛黄的天花板和墙壁上角落各处有着细小的裂缝，宛如蜘蛛网般蔓延开，甚至有几块墙皮已经脱落掉下来。
身穿格子裙的少女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她裙摆下的小腿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敲打着鞋后跟。
精致的小皮鞋包裹着少女穿着白袜的脚踝，此刻似乎有一种想要挣脱束缚的冲动，微微颤动着。
少女的动作细腻而轻柔，似乎不安而又纠结。
“不用换鞋了。”
周言扫了她一眼。
“这个家，除了我表妹，两年来，没什么人来过。”
听到这句话，李思思索性也不客气了，她索性直接轻轻按了下门口的灯开关。
昏暗的灯光在这一刻照亮了整个客厅。
李思思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屋子虽然看起来稍显破旧，但却格外的整洁。
是啊，确实整洁，从头到尾只有他一個人住吧。
“你还好吗？”
李思思开口。
她的情绪像是已经恢复了过来，只是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泪珠的痕迹。
“怎么，吓到了你么。”
周言的语速飞快，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盒冰镇酸奶，坐到了已经有些掉皮的沙发上。
“那倒没有。”
看到李思思似乎有点紧张，他反问道——
“感觉怎么样？”
“很难想象，曾经的超新星会一直住这。”李思思回答。
周言坐在沙发上，先前在烧烤店里的神态似乎收敛了许多。
“让我冷静下。”他突然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袒露过了。”
“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会再告诉任何人我心里的真心话。”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似乎没有焦点，茫然地盯着空气。
他把另一盒酸奶递给了李思思。
李思思接过那盒酸奶，拉着裙摆，坐在了沙发另一边。
“周言——”她轻轻出声。
“今晚，你变得话很多。”
“但又和之前的【夜剑】感觉不一样。”她说。
“之前的【夜剑】，总是很淡然，很平静。”
“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出现各种意外，但是你总能尬笑一下，云淡风轻。”
“一副总是我也不知是嘴硬还是真能大度忍下化解一切的风度。”
“人是多面性的。”
周言缓缓垂下头，额头前的头发也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滑落下来
额头前的头发在这一刻也轻垂下来，刘海散乱着，一瞬间他整个面部的上方仿佛笼罩在阴影里。
“那你呢，你又在紧张什么？”他突然开口。
李思思的双眸盯着那盒酸奶。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听到什么。”
周言点了点头。
“嗯。”
“我的确有很多没有告诉你。”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还一直配合着我。”
李思思的双手在一刻捏紧了裙摆。
“周言，我一直没敢问，毕竟很多事过于敏感了。”
“我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会告诉我的。”
周言微微弯曲着双腿，身体略微向前倾斜，双手交叉放在了膝盖上。
“明明在市郊音乐厅失联后，你帮我瞒了那么多，却一直没有问那次的事。”
“基本你已经确定我就是【黑炎意志】了，却从来没有要求我告诉你除了我患上超能崩解症以外的真相。”
“是时候了。”
“你想先听哪个？”
李思思迟疑了一下。
“当初的塌房。”
周言闻言站起来，走进卧室。
李思思也跟着他走了进去起来。
周言的手伸向一个柜子，他缓缓拉动柜子的抽屉。
在那陈旧的抽屉里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银白色的笑脸面具，面具上的眼眶缝隙处还有着细微的裂缝。
李思思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了那张白银般的笑脸面具。
面具的造型虽然非常简单，质感却很出色，只是上面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使得原本明亮的光泽变得有些黯淡。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
周言开始缓缓叙述了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回到了当初。
……
……
【明】：第几次了这是？
【明】:你不要再和他们对线了。
【明】:我和金狐都要急死了。
【明】是【黑炎意志】直播间的男房管。
周言点了下同意，来自超英平台上的语音通话被接通。
“黑炎，算我求求你了。”
“这样下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黑炎意志】身上三天两头出事。”
“哥你前天刚和一个摆烂英雄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今天转头就和另一个杠上，路人缘都会败光的。”
周言下意识地摇摇头。
“明明他们用各种难听的话语攻击，扭曲事实，这种人一直用着错误的观点在输出。”
“我如果不能回应他们，那岂不是显得心虚？”
“我如果没有解释，不明真相的路人网友看了会怎么想。”
“他们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真的，这世上会有更多被蒙蔽的人。”
“这些英雄里的蛀虫，别人不敢撕，莪来撕。”
“【黑炎意志】的身上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不能回应的东西。”
【明】的那边却显然观点不同。
“这不一样啊哥。”
“你没多久这又出个澄清，上一个的事端刚结束平息没几天，你又要和别人杠上。”
“你觉得你斗得过这些网络上的戾气吗？”
“还有，你直播间的氪金粉流逝很严重。”
“那些老板都是打赏了礼物的，你要拿出你的态度来。”
周言本能地反驳道——
“我成为英雄，不是为了让粉丝刷礼物。”
“你要求高，氪金粉都变成了陪伴粉!”
“你如果再不能给到回应的话，对于所有粉丝还是一视同仁的话，这些氪金粉迟早会有反意的。”
“真的心累啊哥。”
“你做英雄博主，是需要面向市场的，这是一门职业，不是你热血上涌想什么时候干嘛就干嘛的。”
“大哥，你是超英平台的英雄博主，不是正义伙伴那套啊。”
“路人不会关心这些主观意味浓厚的争论的。”
“他们只会知道【黑炎意志】三天两头就被别的职业英雄抨击。”
“哥，你能不能消停下。”
“那些氪金粉你也要老关注他们啊，而不是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不然等那些氪金粉抱团，都对你有意见了。”
“最近都有人在拉小群了。”
“我真的很害怕再出现以前那些背刺你的例子。”
“那些人做的真的是太过分了，哥你一定得杜绝再被这种蛇咬。”
网络上的人似乎都戴了一层面具，【黑炎意志】前期就被小团体背刺过。
那些人别有用心把他的回放，在粉丝群的回放，私信里回复粉丝被套话的观点加以恶意拼接和解读，也曾闹出过不少的风波。
那次周言晒出来相关事件的所有记录长达一百多页。
但是有的路人和粉丝竟然完全没有耐心看下去，甚至有的人还看不懂。
污蔑和评判一个人的3分钟，解释和澄清需要长达数个小时，并且他人还不一定看的懂。
这就是个荒谬的网络时代。
周言听着通话那头的【明】的声音感到一阵无奈。
他的心里越来越感觉到无力了。
“正是以前被小团体背刺过，所以我才会选择我信任的人当管理。”
“你和金狐都是在初期就在直播间的人，陪伴了那么久我真的很信任你们。”
“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网上关于回应那些黑子的视频我暂时还不会删。”
【明】那边仍然想要说服周言——
“哥，我只求你安静点。”
“你怎么这么倔脾气”
“为什么非要争论个是非对错呢。”
“咱好好地在超英平台上经营账号发展自己的事业不行吗？”
周言沉默着，没有说话，挂断了通话。
距离上次和【帝巨神兵】的战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最开始，只是在同一个任务打击怪人团伙的现场，出现了任务分歧。
一个随机匹配的队伍里，其中一个体质羸弱的职业英雄实力明显拉胯，成为了突破口。
然后剩下的英雄要么直接选择摆烂，要么选择消极应对。
这些英雄其实就是选择选择做好最坏打算，试图减少损失。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嘴里什么都不说但是心里想的就是——
“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但是身为【黑炎意志】的周言，选择了最需要毅力的战术和打法。
他追求最大战果，不想白白牺牲掉任何一个普通人。
但是在【黑炎意志】还在别的地方为最完美的任务结局而战斗的时候。
战场的另一边，那几个英雄却选择了最保守也是最退缩的打法。
这种消极行为却又不在逃跑的划分范围内，存在着非常大的辩解空间。
最后任务的结果很一般，并且如果要甩锅的话，直接责任还能扣到【黑炎意志】的头上。
“那根本就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黑炎自己想当然。”
“你自己是超新星，你不是厉害吗？”
“怎么没见你迅速解决对方，一人横推现场啊。”
“造成这种不团结而导致战力浪费，就是因为你。”
周言的拳头紧紧握着。
最近以来，这样的事已经出现很多次了。
一方面由于他和S级远古怪人【帝巨神兵】的那场战斗以来，他在职业英雄界名扬天下，几乎成为了这段时间流量象征。
但凡是在任务过程中和【黑炎意志】有过交集的职业英雄都在想方设法地蹭热度。
而蹭热度最好的办法毋庸置疑。
更难受的是，自从和【帝巨神兵】一战后，他身体受的伤还没养好，强度大大下降。
所以在任务的时候，团队合作显得尤为重要。
但是最近的流言越来越多，网上已经开始有人质疑那场封神之战了。
因为在和【帝巨神兵】一战之后，【黑炎意志】确实再没有表现过那次一样的战力了。
特别是他在任务里并没有夸张的横推战局的表现，反而不停被许多陷入和其他英雄的事端。
周言的内心隐隐不安，医师团队已经忙碌了那么久的研究，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好转，难道所谓的超能崩解症是真的？
-----------------
“我真的是无语了，下楼拿个快递，回到小区一群保安围着我不让我进，说我太危险了!”
“他们说我手机上的你的帅气就像一把尖刀。”
一个氪金的陪伴粉给他发了一条土味情话。
望着那条消息，周言感到一阵困惑。
这个粉丝不应该已经和那帮氪金粉的小团体一起跑路了吗？
现在又重复发这种暗示性这么强的土味情话是什么意思？
患上了超能崩解症，他应该距离离开这个圈子不远了。
这次还是明确地拒绝吧。
以往这粉丝每天都会给【黑炎意志】发一大堆的土味情话和带有擦边意味的自拍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