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维持理智和生活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

赵峰早就知道自己疯了，所以在进行到中途时，他收束心神转头对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年轻夫妻说道“哦，放心，他我会杀了的，不会有人找你们报仇，这里的一切也都会从这个世界抹平。走吧，别回工地了，最近也不要再来万泉市，不安全。”

夫妻俩虽然恐惧，却还是弯腰对赵峰鞠躬感谢，然后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开了。

直到天快亮时，被千刀万剐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刘刚超终于死去，死前，脸上是解脱的微笑。

赵峰解决了刘刚超后神色平静，无喜无悲。

先是对着西北方向遥遥跪拜祭奠，然后便引爆了烟筒，并在漫天的烟尘里，用水果刀结果了自己。

白玄林和常怀钰在赵峰跪拜祭奠时就离开了，才升空就看到了那巨大的爆炸和漫天的烟尘。

高耸的烟囱倾倒陷落，仿佛是一个天然的坟场，将过往的一切恩怨情仇全都埋葬在里面。

离开后，白玄林久久无言。

对于除那对年轻夫妻外的其他工地工人来说，刘刚超是救命恩人，赵峰是杀人恶魔。

对赵峰和他死去的妻子，还有那对年轻夫妻来说，刘刚超是地狱恶魔。

刘刚超，于某些人来说是英雄，于某些人来说却又是恶魔。

赵峰也一样，区别在于赵峰是被刘刚超逼成这样的。

如今俩人全都死了，白玄林的心却久久没法平静。不说话，是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妖族虽邪恶，但恶魔却也经常光顾人间。”白玄林没有忘记此行观察的目的，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还以为你会狡辩一番。”常怀钰一直都在观察和等待着，见白玄林终于开口，不由得说道。

“人族有句古话叫做，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我觉得很有道理，人族承平日久，有些人心中就开始滋生阴暗，为了一己私利私欲，就去肆意妄为。但我觉得并不能因此而否定人族普遍具有的和善与美好。”

“刘刚超此人心是坏的，可对某些人来说他同样做了好事。赵峰此人心是好的，可却也做了不可饶恕的很多坏事。妖、精、人，能够在辰霜大陆和平共处这么多年，那绝大多数我想都还是好的。妖族一样也有喜好和平的闲云野鹤，精族靠着吞吐日月精华而得道者比比皆是。人族整个族群还是好的。当然，凡事也不应该武断的非黑即白，就像今天我们看到的这次事件，纯旁观者的角度，很难说俩人谁比谁更邪恶。可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自然分了正邪两派。”

“所以最终我想说的是，不管是看待族群，还是做事，都应该辩证、理智的去处理。很多事情，在没有了解其全貌时，不应该太武断的下结论。人们常说人心鬼蜮，却也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说法。”

白玄林侃侃而谈一大堆，只为能让常怀钰心态略有转变。

其实相处下来，白玄林发现常怀钰很像是“故乡”那些误入歧途的问题少女。

本心不坏，却被某些事、某些人影响了价值观和判断，只要正确引导，还是很容易走上正规的。

常怀钰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虽然在人类社会却并未真正系统的学习过人类的知识，此刻白玄林一番稍显肤浅和泛泛的大道理，反而让她真的听入了心。

结合自己多年的生活经历，常怀钰回想起来，曾经也被无私的帮助过，可惜因为怨恨，只记住了那些伤害，而遗忘了那些帮助。

太阳渐渐升起，御剑飞行在半空中的白玄林和常怀钰见证了太阳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美好。

“走，请你吃早餐。”飞剑上，常怀钰似乎想通了，脸上浮出温柔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和红彤彤的嘴唇在曦光下熠熠生辉，那白里透红仿佛羊脂玉一般的猪鼻子更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和硕大的耳朵交相辉映。

这一刻，白玄林竟完全没有觉得猪耳朵猪鼻子有多违和，反而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美丽。

狐女多魅诱人千年早已根深蒂固，但猪女娇憨可爱爆棚此时在白玄林看来也不遑多让。

“我知道一家早餐店味道很不错，每天很多人排队。要不要去尝尝？”白玄林笑着说道。

“哈哈，我也知道一家很热闹的早餐店。今天我请你，还是跟我走吧。”猪女说着，剑尖一转向着城中某处飞去。

高楼大厦中一条逼仄的小巷子，巷子用石板铺就，不知多久没人打扫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巷子深处有一个临街的包子铺，此时太阳才出来，不过六点左右，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常怀钰带着白玄林来的很巧，刚好有一桌人吃完离开，他俩立刻坐过去。

老板娘出来把桌子上的盘子竹碟端走，用抹布随意的一抹就算是收拾干净桌子。

“坐好占位，我去点餐。”常怀钰站起来对白玄林说道，刚转身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有忌口吗？”

白玄林笑着摇摇头，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故乡，上班的早晨，难得早起和同事一起到公司楼下先打卡再去拥挤的早餐店享受一顿美味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