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的喻千树与云儿面面相觑,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又要挨训?茶馆的事儿不至于传得那么快吧!”
“小姐……”云儿垂眸,认为是自己冲动惹祸了。
“应该不是因为你。咱们先上车,把衣服换回来。”喻千树将柳叶剑交还给云儿,麻溜地跨上了车,对老伙计道:
“走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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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精致华美的双架马车辘辘停在喻府门口。
小厮下马,躬身立于镶金嵌宝的窗牗下,喏喏地说:
“夫人,到了。”
墨色的绉沙被撩开,露出一位中年美妇人的脸庞。她正是谏议大夫刘达的妻子,宋夫人。
只见她略略点头,道:“嗯。”
“小的这就去通传。”
放下绉纱,宋夫人并未急着下车,又理了理朱钗裙摆,忐忑地问车内同坐的一名英气少年:
“骁儿,你看我这身装束如何?这丝绸,是从卞机国高价购得,又交给匠人量身定制的,很显气势。”
刘骁向后微仰,俊朗的脸上绽出迷人的笑,但笑容里颇有几分无奈之意:
“娘自然是美的。不过,您又何须如此刻意?莫非有人敢说您不是?”
“我是担心他们家又耍无赖。咱家是书香世家,只会讲理,不懂撒泼,再加上你阿爹那一板一眼的臭脾气……愣是中了小人的计,认了不该认的童子亲……唉!”
宋夫人蹙眉叹气,施施然下了车:“别忘了,今儿咱可是背着老爷出来的。待会儿进了喻家的门,直接摊牌说正事,不能再被忽悠了。”
刘骁生性洒脱自由,对终身大事颇有几分儿戏态度,摊手笑道:“娘,我真无所谓的。娶谁不是娶。”
“是!娶谁不是娶!”
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柳眉一竖,狠掐了他一下:“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个癫痴儿!”
最末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原因是门口的脚步声近了。
喻家家主,葛老夫人亲自出来迎接。
“哈度哈度,宋夫人、刘公子来啦,真是贵客临门!”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太面色红润,笑容满面,走得飞快,两旁搀扶她的人都快跟不上了。
走到近前,她亲热地握住宋夫人的手,“来来来,请进。”
俨然有种拜见亲家母的感觉。
自从喻敏鸿过世,家族渐渐势微,若是能攀上刘谏议这根高枝,自然百利无一害。更何况刘骁素有少年英才之名,文武皆全,前途无量,又长得好看,为他动了芳心的姑娘不知有多少。
眼瞅她那谄媚的老脸,宋夫人感到一阵恶寒,真想将手抽回来,又抹不开礼数,被动跟着走。
见娘亲表情怪怪,刘骁立刻会意,知道她内心在交战。
他才不想被簇拥着去正厅,跟那“癫痴儿”碰面,便拱手推脱:
“那娘亲,您同葛老夫人慢慢聊吧,说些体己话儿。我就不去正厅了,就到园子里随处逛逛便是。”
宋夫人哪里肯从?急得要抓他衣袖,无奈抓了个空。
而葛老夫人则以为他成天读书,鲜见女客,而喻家女眷多,头次见怕是会局促,便顺口给了他台阶下:
“好吧,刘公子就随处逛逛吧。正巧芬芳园里的水芙蓉开了满塘,幽香扑鼻,很值得观赏。”忙安排了两个仆丁带路。
宋夫人瞪他,怨他将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刘骁则假装没看到,惬意地负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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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巫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要我赶回来,又说现在别去找她,回房里待着……”喻千树嘟嘴,碎碎念,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爱。
云儿问:“小姐,咱们是回屋还是……”
“回屋闷着有什么可玩儿的,我可憋不住。”
换成女装的喻千树,不施脂粉靓丽清新,一身鹅黄曲裾柔裙,袖口上翠绫绣线铺展,裙带玄格走工精致,配上轻巧的小白软踏,走在繁花小径上,宛若一朵娇艳欲滴的金盏花,熠熠夺目。
这种自然之美,在她姐姐喻千嗔的身上,可看不到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