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言心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便接着问道:“他什么时候来?我也要找他问话。”
掌柜的道:“他还得有一会儿才来,不过计通译想见他,我叫人找他来就是了。”
计言抬手一让,说道:“那就有劳了。”
没太久,一个五十来岁的,皮肤都皱在一起的老汉进了屋,身上有些臭味。
不过计言也不在乎,亲自给老汉倒了杯茶水。那老汉很是惶恐,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了茶杯。
二人坐好,计言温言道:“老伯,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是春天那会儿,您老人家有没有在上工的时候,在这院子里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老汉没见过这阵仗,有点紧张,小声答道:“啥叫奇怪的人啊,俺不懂啊。”
计言眼珠一转,轻声道:“就是不像本地人,平时也不是这里的常客,不像是来吃酒的,在茅厕附近逛荡。”
老汉捧着计言给倒的茶,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便道:“见过。”
计言急切的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老汉被问的有点糊涂,只能小心翼翼的答道:“长什么模样?跟大街上的秀才老爷们差不多,特征?是啥意思?俺不懂。”
计言道:“就是有啥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吧,这个人是高是矮,大约多少岁,脸上是黑是白,这些都算。”
老汉答道:“跟官人老爷你差不多,高矮,年岁都差不多,比老爷你黑点,其他的,俺个老头子也想不起来了。”
计言顿了一下,这些特征跟没有其实也差不太多,他接着道:“那人说过话没有?”
那老汉道:“说过。”
计言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人说的什么?哪的口音?”
那老汉憨厚的答道:“他说的这茅厕真臭。俺还笑话他,不臭那叫茅厕么?”
计言追问道:“就这一句?他是哪的口音?跟我是不是一样的口音?”
说完,计言特意用京城口音,尝试着模仿当时那人嫌弃的语气道:“这茅厕真臭。”
那老汉愁眉苦脸道:“跟你的口音不太一样,他就这一句,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说的。哪的口音?俺也不知道啊,俺只知道,不是青州口音,俺从生下来就一直没出过这十里八乡的......”
计言并没有认真听下去,这老汉后面絮絮叨叨的一番话,看来从最后的希望这里也只能得到这些信息了。
这老汉说的不假,明朝使用严格的保甲落户政策来限制流民,一个人如果没有路引,也就是相当于介绍信的东西,是不可以离开原籍一定范围的,如果被官兵查到,那是要入刑的。
青州府已无战乱多年,这老汉一辈子都在青州待着,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因此他只能听出不是本地人,却无法分辨是哪里人。
计言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铜钱,给了这老汉,算是一些奖赏,老汉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送走了老汉,计言仰着脖子,瘫坐在凳子上,他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来了,大雨顷刻之间如柱如帘,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雨水了。
温度陡然降了下来,计言打了个冷颤,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感觉浑身无力,很是失落,能查的都查了,却也只能得了这么个结果,他的整个脑袋都放空了,心也一样,此刻的他只想尽快回京,想再次见到梅雨宁,想大哭一场。
滂沱暴雨之下,屋内屋外都暗了下来,计言趴在桌子上,耳朵听着外面的阵阵暴雨和远处轰隆隆的雷鸣之声,就这么昏昏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