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苏如画坐在床边的木板凳上,她正对着妆奁上的铜镜。
她手中握着一把犀角梳,不停地划过她乌黑的长发,她的面容憔悴极了,镜子里本就模糊些,这让她逐渐忘记镜中之人本是自己,只觉得像极了妹妹。
她偶尔轻声唤道:“梦梦?”
直到门外的烛光亮堂起来,她才缓缓将目光移到了玄关。
屋门开了,隔着屏风,能模糊看见是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
“王将军吗?”她问道。
王平海缓慢的绕过屏风,当他看到瘦弱不堪的苏如画时心中不免心疼起来。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多少吃一点吧。”他说道。
苏如画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难过,可……”
王平海端着食物缓缓走近。
苏如画终于是抬头了,她看着眼前魁梧的男人,他站在精小的妆奁前,与整个屋子里的装饰格格不入。
见苏如画直勾勾盯着自己,王平海的表情更是局促,他一时间害怕起来,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嗯。”苏如画见他这样,若不是心中过于悲切,就差笑出声了。
她轻轻揭开瓷碗上的盖子,鸡蛋羹上竟还摆放着几颗桃花奶糕,淋上蜂蜜后,那股香甜便更诱人了。
她拿起一旁的小勺,将裹着蜂蜜的蛋羹轻轻喂进嘴里,又尝了一小块奶糕。
苏如画终于是浅浅勾起了嘴角,她深情地望着站在一旁的王平海。
王平海反倒是更局促了。
屋外的石塔里,火烛燃尽了,月亮又被乌云遮住,只剩下房里的微光从窗口撒在后院的小池塘里。
水面上,波光粼粼,而男人高大的身影遮了近半个水塘,一道倩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那瘦弱的影子渐渐依靠在高大的影子身上,少顷,男人也尝到了蜂蜜和奶糕的味道。
夜深,叶知秋在白沐辰的房间门外来回踱步。
他轻轻拍门,小声催促道:“好了没有,快一点啊!”
屋里灯是暗的,也没有回应。
“丑时三刻,丑时三刻,这都快四刻钟了!”叶知秋心里抱怨道。
前不久,叶知秋信心满满的向顾楠湘保证会劝白沐辰跟随他们一起回到药宗,而事实上,叶知秋却被策反了。
两个时辰前。
“我觉得,你小子还是听师姐的话比较好,你做事一点都不考虑后果,当初在药宗,如果不是你太过偏激,哪能受那么多苦,且不说白烟烟是妖皇的女儿,她也算是药宗的亲传弟子了,林无尘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更何况九幽那地方连渡劫期的大能也要避让一二,你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听师姐的,先回宗定然是对的……”
“叶知秋。”白沐辰突然叫出他的名字,并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嗯?”
“从青鸾城相遇开始,我本是记恨你伤到过烟烟的,但是现在,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
“师姐也很担心……”
“只有你,叶知秋,我只能相信你!”
叶知秋攥紧了拳头,他不停吞咽着口水。
“陪我去一趟剑冢吧!”
“可是……”
“我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了。”白沐辰说话时,表情极为落寞。
“白师弟……”
“叶师兄!”
他,他,他叫我师兄了!
虽然论宗门的辈分,叶知秋得管白沐辰叫一声师叔才对,但白沐辰的样貌稚嫩极了,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在宗门内任谁见了都想喊一声师弟,平日里白沐辰倒是都应过,唯独没应过叶知秋这么叫他。
“丑时三刻来找我,我收拾好东西咱们一起去剑冢,当然,在此之前,还得叶师兄帮我打好掩护!”
“交给我吧!”
时间回到现在。
叶知秋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
“白师弟!”
叶知秋很是奇怪,屋内虽是漆黑一片,但门开了,便能用神识探查到房子里是没有人的!
他衬着门前少许月光,摸索着走到了放着油灯的桌前。
灯燃了,叶知秋的心凉了。
半页宣纸,其上有书。曰,幸与君识,幸得君助。鄙人知仁义礼智,却无信于君。因心上之人不知所在,思念心切,故不辞而别。乞蒙见恕。
白沐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白帝城,他没有带什么行李,只有身上穿着的一套林无尘道院里的道袍,还有,银两,足足三份,除过他和白烟烟的,剩下自然是叶知秋的那一份,反正叶知秋也要回宗,那便用不到了,以后还给他便是,白沐辰是这样想的。
白帝城以西一千七百余里,有一道自北向南的巨型冰川横断整个大陆,这已然是大夏帝国的境外了,翻过冰川,更是到了西边的蛮夷,据说那里还是以部落为核心的政治结构,修仙一道也较为原始,记载甚少,白沐辰只是略有耳闻。
前往剑冢的问题就在于这道冰川,恶劣的环境,稀薄的灵气,还有妖族的土著,传闻中,曾有不少化神期的修士陨落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