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第六封情书 . 如果说,之前方景仰还不知贺谨行是什么意思,开打十分钟后,方景仰就清楚地知道了——这人完全是在针对自己。 卡位、抢球、扣篮、三分线外投篮……一招招,一步步,做起来行云流水,轻松自然,但是却在无形中将方景仰逼到了绝路上。 贺谨行才下场十几分钟,局面已经完全逆袭了,(1)班早已领先了三十多分。 贺谨行百发百中的投篮,让观众看得酣畅淋漓。 贺谨行一向低调,可是因为美名在外,慕名过来看比赛的学生很多,每一次他潇洒一扣篮,或者轻松一投篮,势必会引起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贺谨行!” “贺谨行!” “贺谨行!” …… 比赛结束,明知(12)班胜算不大,但出乎意料的是,(12)班被虐得极其惨不忍睹。 方景仰双手撑在膝盖上,仰头看着不远处拿了白色毛巾徐徐擦着汗水的贺谨行,动作优雅,气质温和。 但是领教过的方景行却知道,他温和的外表下,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厉。 果断狠绝,不给对手留任何余地。 从他上场开始,(12)班就没有再拿过一分。 而贺谨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虐方景仰。 方景仰平顺着气息,神色晦暗不明。 他和贺谨行明明从来就没有交集过。 冯征远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就凑到了贺谨行的跟前,“哇塞,阿谨,原来你以前一直都没有尽全力和我们打球啊!你这样不够意思!改天我们再来打一个!你必须尽全力,手下不留情和我们打一场!” “你确定?”贺谨行反问。 “当然!你也太会藏私了,隐藏这么多技能不使出来……” 贺谨行缓缓道了一句:“尽全力的话,你们估计吃不消。今天,离尽全力还是差得远的。” “什么?”冯征远消化了一下,“我去!难道今天这水平还不是你全部的实力?贺谨行你是人吗?哦,不对,你不是人!不然你怎么会好意思将人家虐得那么惨,啧啧,要是我的话,估计以后打球都有心理阴影了!” 贺谨行闻言,转过视线,淡然地看了方景仰一眼,随后,轻冷一笑。 心里那团气,好像并没有因为虐完他而消散一星半点。 贺谨行看了眼腕上的黑色手表,随后沉声道:“回去了。” 同行的人忙收拾好东西,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冯征远紧追其后,锲而不舍地问道:“阿谨,你虐人的样子真的是太酷太帅了!你都没看到观众的反应,那叫一个痛快!对了对了,阿谨,你和(12)班的那个男生有仇吗?我看你全程就一个劲儿地往死里虐他……” 贺谨行转过头,问他:“看出来了?” 冯征远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愣愣地点头。 贺谨行转过头,笑了,“那就好,我担心不明显,他看不出来。” 身后的所有男同学:“……”什么鬼! 有男生忍不住问道:“谨行,你和方景仰有过过节?他得罪过你?”那男生问完,又在心里补上了一句:不可能啊! 贺谨行没有回答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他叫方景仰?” 男生回道:“是啊,听说期中后才转学进来的。” “是吗?”他嘴角一动,似笑非笑。 那些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贺谨行针对方景仰,只要不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贺谨行他们离开之后,李明泽他们问方景仰:“贺谨行是怎么回事?” 方景仰没有回答。 李明泽又继续道:“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方景仰在球场上处处受压制,心情本就压抑了许久,这会儿还被这么质问,情绪一时没有控制住,吼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 李明泽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随后又想到比赛输的这么惨,大家都心情不好,于是侧过脸,没有说话。 方景仰话音一落就知道自己失控了。 情绪失控,这是他不允许自己有的事情。 他深吸了口气,朝着李明泽诚恳道歉:“对不起,我情绪不好,我和贺谨行不熟,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至于我哪里惹到他了,我想这个需要去问他本人。抱歉,刚刚我不是有意的,我先走了。” 方景仰走了之后,和李明泽关系较好的男生不爽道:“什么啊!明明就是自己技术不过关,还敢乱发脾气!我输球从来就没有输的这么惨过!” 李明泽看了满是埋怨的男生一眼,说道:“技不如人,就该承认。我们本来就打不过贺谨行他们班。” 那男生脸色尴尬,低声嘀咕:“贺谨行肯定也是因为看到他,所以才临时打算下场,明明我就问过,他不下场的,哼!原来都是坑。” 李明泽脸色也不好看,“算了!输了就输了,别扯些有的没的。” 带着糟糕无比的心情放假回家,过了五六天,方景仰才缓过神来。尽管没有再如一开始那么介意,但心情到底是受了影响,所以显得郁郁寡欢。 方景仰的舅舅见他天天躲在房间里,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便提议他出去走走。 寒假期间,出行的人很多,方景仰不怎么想出门,但又见舅舅坚持不懈地劝说,方景仰只好找了个稍微晴朗的日子,决定出去逛逛。 舅舅给了他两百块钱,让他看到喜欢的便买,不要舍不得。 方景仰将钱推给舅舅,被他又一次塞进手心里。 “拿着,不用和你舅舅客气。” 方景仰眼眶微红,但是他没敢抬眼看舅舅,他紧紧地盯着手心里的两百块钱,低声说了句:“谢谢舅舅。” 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逛了一圈,方景仰发现,寒风冷冽,车辆川流不息,道旁的大树都枯萎了。他兜了一圈,发现越来越冷,便找了一间书店钻了进去。 他没打算花那两百块钱,但是太早回去,舅舅估计又会让他多出来逛逛,他想就在书店里看会书,晚点再回去。 他拿了一本悬疑漫画翻看,看了没几分钟,他无聊地看了看书店里形形色色的人,穿着靓丽的上班族,穿着随意舒适的小孩子,还有…… 方景仰眸光忽然一亮,随之,视线久久都没有移开。 左前方的那一栏文学作品的后方,穿着粉色连帽外套的女生,正低头仔细且认真地看着书。她的黑亮睫毛眨了眨,眸光一直凝视在书本上的内容。 侧脸柔美,周身气息宁静,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好像看着她,就岁月静好安宁。 桑悦。 方景仰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巧,会在同一个书店遇上。 靠近她,完全是出于本能。 桑悦正专注看书,突然发现头顶上有阴影投下,她不悦,抬头,就看到近处,那凑到了跟前的脸庞。 五官端正清秀,眸光深深。 桑悦皱眉,降低了音量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方景仰微笑,“如果我说这真的是缘分,你相信吗?” 桑悦防备地看着他,不相信。 方景仰见她这警惕的模样,又笑了,“桑悦,怎么说我们都算是隔壁班同学,在校外见到我,你也不用摆出这一副‘我不和陌生人说话’的表情吧。” 方景仰说完,自然而然地在她的身旁坐下,见她没有回答,又说了一句:“我不是坏人。” 桑悦挪了一下位置,稍稍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反驳道:“没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方景仰突然来了兴趣,顺着她的话意,问道:“那你呢?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坏人。” “哦?”方景仰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桑悦用眼角看了他一眼,不打算继续和他胡扯。她翻了一页,低头。 方景仰似乎没想放弃聊天,他问她:“寒假过得怎么样?” 桑悦没有立刻回答。 方景仰笑了,“我记得,长明高中的素质教育挺好的,起码这礼貌这一方面上……” 桑悦知道他拐弯抹角想说什么。他潜台词指责她没有回答他问的问题,很不礼貌。 桑悦屏住呼吸,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还不错。” 方景仰接话道:“是吗?”说完,停了一会,他又接了一句:“可是我过得不怎么开心。” 桑悦捏着纸张一角的手指微微用力,抬起头,转过视线,就看见他一脸的落寞。 不开心? 她听张琼月聊天时说起,听说放假那天的篮球赛,隔壁班被(1)班虐得很惨。 张琼月说,就算隔壁班的女生夸夸其谈说方景仰打篮球多厉害,遇到贺谨行不还是同样没辙?战况几乎是全面吊打。 用在现场观战的同学说:“隔壁班死的很难看。贺谨行是外挂全开,吊炸天!” 张琼月在那滔滔不绝地崇拜贺谨行的各种吊炸天,桑悦却是一字未闻。 她想的却是:没有想到输得那么惨啊? 现在看来,方景仰挺受打击的? 桑悦见他颓靡的模样,想了想,出声道:“其实,那本来也没有什么。” “什么?”方景仰一时不明。 “嗯……”桑悦纠结能不能提起那话题,琢磨了会,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过去了就过去了,要是太在意。太在意,只会让自己过不好现在。” 这话是前两天书本里看到的,现学现卖,大概意思是这样。桑悦心里这么想着。 方景仰听后,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遍,随后,无奈一笑,问:“要是过去过不去呢?那你呢?你会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