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澄澜如今神志不清,但也不可能是看见南礼才往外走的。如此看来能吸引他的就只有被南礼腾空的出口了。
“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不救人?”
“……真的要救?”韩澄澜虽伤的重了些却也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但苏沐却罕见的有些迟疑了。
“废话,不然我冒着生命危险进来做什么的?”
“哎……”苏沐实在拗不过南礼,只能割了手腕用最具疗效的鹿血疗伤,“就是不知道救活之后是福是祸咯……”
“你管那么多?能活着就是最吉利的。”
韩澄澜半昏半醒间,右手还不安分地往前抓着什么,险些抓破了苏沐的伤口。全靠着南礼扼住他的双手,这场治疗才能完美告终。
只可惜,苏沐救得了重病却医不了心病。韩澄澜苏醒后脑子仍然一片混乱,他如机械般坐直身体,指尖颤抖着抹擦脸颊上莫须有的脏东西。
“他怎样了?”南礼瞥见苏沐遮掩在折扇下的疑虑。
“太奇怪了……魇与灵族的本能怎么会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出现呢?”苏沐用折扇轻敲面颊,却始终得不出答案。
“但他不是灵族,是潮汐的魇。”
“正因如此……一只魇的身上怎么会出现灵族的本能呢?给咱的感觉,还有些像风……”
苏沐话还没说完,韩澄澜突然挣开南礼的禁锢朝出口走去。他走的跌跌撞撞,时不时还撞上枝条上的倒刺,却仍不觉得疼痛。
“不行!不能让他单独走!”南礼立刻反应过来,拽着苏沐就跟上去。
韩澄澜原来有喻泽绫给他创造的人偶躯壳抵御魇的本能,现在恐怕是受了喻泽绫被擒的刺激,又在这里被围攻了三四个日夜,早已是强弩之末。那些弑杀、暴虐、愤恨……属于魇的本能已经蠢蠢欲动。
再次追上韩澄澜的时候,他正撑着树干上的眼睛停歇。
苏沐拉住正要呼唤出声的南礼:“咱可救不了魇……跟着就行,咱们别出声。”
南礼没料到这场面,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韩澄澜休息够了,随手剜下树干上的眼球捏爆。树木瞬间枯萎,惨叫声和韩澄澜满手的鲜血染红了小片雪地。
原来……染红落雪的血是这些异质的。
远远跟着韩澄澜到漩涡入口下。这地方可不好上去,哪怕是苏沐都够呛。漩涡里的水流都被异质化了,哪还有人敢碰。
偏偏韩澄澜现在意识混沌,他只知道自己要上去。他抬起颤抖的手,漩涡嘶鸣着却逃不开被韩澄澜凝聚成水刃的命运。
南礼和苏沐也蹭了个顺风车,借着漩涡被韩澄澜凝聚消失的时机跃上岸边。
韩澄澜握着那柄异质化后鬼气冲天的瘆人水刃,完全注意到另外两人,直直地朝着客房走去。
“看样子,离他的执念越来越近了。”苏沐感慨一句的时间,南礼又已经紧跟在韩澄澜后头,谨防他做傻事。
又至客房,苏沐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关门。
“你来过了?”
“没有啊。”
苏沐拙劣的演技还没被戳穿,屋内咚的重物撞地的声音抓紧了南礼的耳朵。
管不得那么多了,南礼一个箭步冲进客房拽下碍事的红绸后,僵硬地愣在原地。
瞧着这一个两个搞出了这么大动静,苏沐也好奇的走了进来。
原先做着实验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那红衣少年手脚僵硬地蜷缩在地上。韩澄澜的眼中逐渐浮现出恐惧,他轻轻地牵住那人冰冷的手,小心翼翼的抱起上半身。
他便像突患失语症一般,微张着口型却吐不出半个字。声带逃了课,他只能害怕地轻晃喻泽绫的手。
他晃了好久,连手都酸了,却依旧没等来那声最温柔的回应。手心浸出汗水,失了紧握的气力,眼睁睁瞧着喻泽绫的手掌滑走。
等下一刻他垂下的手臂打在韩澄澜的腿上,他的指甲摔在地上却没吃痛的收回时……惊雷才劈中韩澄澜的天灵盖,好像在嘲笑他的无神、他的无知、他的无能。
先说好的同行随风而散,他甚至没来得及看见爱人的最后一刻。
胸腔悲鸣,可他仍然发不出声音,白白涨红了眼眶。
南礼被苏沐拍了下后背才回过神,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嬉皮笑脸抢走自己骰子、又要挟自己在这关键时刻救人的喻泽绫……就这样,死了。
“苏沐!”南礼甚至忘了敬称,好在苏沐明白他的意思,已经跪在韩澄澜对面检查喻泽绫的身体。
但很遗憾,生命的来去就是如此突然。
“五脏六腑被挤压变形,骨质异化变软,血液凝固几乎干涸。甚至找不到一丝灵气,全被魇侵占了——魇也没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