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虎很烦。
赌档的生意很不错,可抽头和油水,九成九还是落到那位冯老爷的夹袋之中。
哪怕在赌桌上看见再多的银钱,他这个赌档的囊家也就只能是过过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且,就算只能拿到釜内浮油般的微末赏钱,他还依旧得在冯老爷跟前听喝。
明明是那只土耗子办事不力,捅出了大篓子,可是最后还得让他郑二虎去为其擦干净屁股。
当上囊家之后,他居然开始有点理解之前因其告密而被杀的张狗儿了。
毕竟,钱少可事却多,搁谁当这囊家,心里不得窝把火?
“都是废物!”
郑二虎一抬手,就把刚喝了一口的酒碗扔到地上。绿蚁酒伴着崩飞的陶片,溅湿了面前之人新置办下的乌皮靴子。
这人是冯家赌档的一名乞头,一大早就来到郑二虎家里,向其汇报这位新囊家交代自己办的事情的情况。
只是因为那事情办得不好,所以他现在也得谨小慎微,任凭郑二虎责骂。
“我叫你们去接人。人呢?章鼠儿呢?你把这人给我带哪里去了?”
郑二虎质问道。
“翟青那个直娘贼昨日收了我三十贯钱——整整三十贯啊——他答应酉时之前就会将那章鼠儿放出来,怎么地,难道他说话不算话了是吗?”
遭到质问,那乞头有点为难地用靴子底蹭了蹭地面,然后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倒也不是那样。人是放出来了,时辰卡得也挺准。可那只土耗子一走出衙署后门,看见咱们弟兄,拔腿就向西边跑。”
“你们没去追?”
郑二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章鼠儿被关进县衙兵房刑舍整整三天,他又不是翟青的阿耶,那帮缁衣狗怎么可能不给他“松松筋骨” ?
七八个好吃好喝过了三天的精壮汉子,去“接”一个挨了三天毒打的人,结果却还眼睁睁地让其跑走了……
这也太废物了吧?!
“不是,不是,我们当然追了。”那乞头见郑二虎即将发怒,连连摆手,并且也赶紧解释道:“虎爷,我们其实很快就要撵上那只土耗子了。
可谁成想,那个章鼠儿从衙门出来,居然一头就扎进了鬼市之中。
您是知道的,鬼市的买卖是林家开的,有个善用刀的刀客——好像叫什么袁爷——每天都在鬼市那边戳着。我们去了好说歹说均不好使,那个袁爷非但不让咱们进去,甚至还提着刀砍死了咱们两个弟兄。”
“咝——!”
郑二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袁爷”,他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