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泽王府的车驾出城之后,赵无咎、鲜于叔明这批挽郎也跟着出了城。
除了赵无咎这一个,其余的那些官宦子弟全都骑着各自带来的马匹,就连本来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拉着缰绳和赵无咎同行的鲜于叔明,也被后者劝上马镫。
其中,有好事者之后专门赋诗一首,用来描摹此情此景:
建春门外日初升,少年骑马气势宏。 金鞍耀日马蹄轻,猎猎旌旗舞绿风。
只不过,这首诗若是被这同行的人看到,多半会落个“华而不实”的评价。
这是因为,当日包括写诗的好事者在内的、那些骑在马上的挽郎们,全都没什么“气势宏”、“马蹄轻”的感觉,反而被一个高大少年人安步当车,追得个个面上赧颜。
从洛京城建春门到北邙山,路程总计五十余里。为了爱惜马力,这么长的路程,一共被分为了十二停。骑马赶路大约四、五里,就要停下来歇歇脚。
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叫赵无咎的高大少年,只是在众人歇脚快要上马的时候才会从后面堪堪赶到。
路程行至一半,这些去当那挽郎的官宦子弟往往才刚刚下了马镫,赵无咎就扶着腰间横刀大步出现。
后来,因为年少意气,所以有几人和赵无咎暗暗“别”起了苗头。
到了该停下的时候,他们不仅不停下来饮马、喂些豆饼之类的精料来蓄养马力,反而快马扬鞭向北邙山方向继续疾驰。
这可把那位负责带队的礼部承议郎气得不轻,若非他骑的是一匹淮西大青骡——耐力虽好,但根本追不上这些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一定会追赶上去,将那几人骂个劈头盖脸。
“不爱惜马力,一会儿簟蒲宴之前的试猎,看尔等要怎么办!”
那承议郎一只手叉着腰,一手解开官袍的褡绊扣子,敞开半扇衣裳来透气,同时嘴巴里还不忘讥讽那些举止无状的少年。
真要是论起官职品级,这帮当挽郎的官宦子弟,其父祖辈未必全都有他这正六品的礼部承议郎来得高。
只不过,那些人能够执掌一方大权,这才比他这个只配在礼部跑腿的承议郎要来得家资丰厚,能供得起家中子弟来洛京走“适挽郎”这条出仕的终南捷径。
而像他这个礼部的承议郎,则是先堂堂正正地通过了科举考试获得了进士头衔,再靠一笔笔写拜谒文章得到朝中重臣的赏识方才能够释褐为官。
“高承议,要不要让人追下那些人?毕竟,快走到北邙古道了,周遭有不少荒坟野冢和前朝的将相陵寝,要是走岔了路,他们别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个承议郎名叫高以适,是渤海高氏的后人。所以,在这批挽郎之中,确实也有几个与其能算作同乡的官宦子弟。见到此时队伍散乱的情况,有人出于好心又或者其它,不由得出言提醒他要注意一点。
毕竟,北邙山终于郁郁葱葱不假,夏日时节适合来围猎设宴也不假,可这地方也还有别的一些说法。
岂不闻: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京;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惟闻松柏声。
自古以来,这地方就是一处着名的风水宝地,不知有多少河洛之地的豪杰埋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