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就好像成群结队的恶狼似的,扑过来啃噬着旅者脸庞。树影在不断变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游走。
豆莫在前,无论经过泥淖的草甸,还是低缓的斜坡,他都极少发出声音。
当大利稽再次因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跌倒后,这位粟末靺鞨的少国主一边费力地站起,一边低声咒骂。跟踪那支奇怪的商队行走了大半夜,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原本为了捕猎,他们走了一日深入辽泽数十几里。可现在为了跟着那支商队,他们根本没停闲,又几乎原路走了出来。
不同的是,人家都是骑着马匹,依靠四条腿赶路——大利稽和豆莫也是四条腿,但却是两人加起来的,而且还走了一日一夜。
豆莫拿定主意,转头强硬地建议:“少主人,太危险,我们马上离去。“
然而,那个大利稽却突然停下来,眼睛盯住前方,皱着眉头说道:“轻声!”
同时,他还用带着鼹鼠皮手套的左手指向前方。豆莫顺着望去,顿时张大了嘴巴,因为吸了一口冷气,牙齿都有些打颤。
原来,他们看到了一处宿营地。
虽然远远看去从发辫、服饰上面分不清楚,但是看那营地的规模,以及毡帐的形制,豆莫还是认了出来,这应当是一处自己人的部落。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些人是归附过来的库莫奚人,还是那些生活在更北方的黑水靺鞨。
但无论哪一种,他们都不应该,也没理由接待这支奇怪的商队——这个时节,就算再怎么好客,头人们都不应该将上百人的草原部落武士,放进自己的营盘之中。
因为这些内附的部落,其大量男丁此时都被大祚荣征发到军中,南下扶余国去打秋风。一百多个来自别地的草原武士,足以祸乱一个只剩老弱的中等规模部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支商队定是去扶余国的,这个部落接纳了他们,说明他们彼此之间必定早有勾结,而这则意味着……”
豆莫暗叫一声“不好”,可他刚想有所反应,从旁边树林就响起了马匹的嘶鸣,这些嘶喊咆哮,像是翻江倒海似地,而被其搅乱的空气则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的胸口。
很显然,既然敢勾结外人,这个部落的头人肯定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他们在外围撒下了暗哨。
或许是因为带着少主人走了一天一夜,豆莫着实有些疲惫了,所以才没有及时发现藏与树林里的暗哨。
“大意了。”他暗暗骂了一句,然后赶紧拉起大利稽的衣袖,不由分说便扭身向辽泽跑去。
这一举动很是无礼,但此时此刻,无论身家性命,还是个人荣辱都记挂在这位少主人身上的豆莫都顾不得了那么许多了。
好在,大利稽足够聪慧,意识到了豆莫的意图,他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加快了脚步。
只不过,他们一转身逃跑,七八名骑手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之后更是策马便开始追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