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名字就知道,这“粟末水”和粟末靺鞨有着一定联系,这里就是粟末靺鞨往常能够活动到的、最靠南边的势力范围。
扶余人在此版筑起城,相当于将一颗钉子楔入了粟末靺鞨的势力范围。再加上连年屯垦,在周围拓出了数万亩的耕地。
哪怕因为冬季严寒,这里的土地只能一年一收,也只能种一些黍子和糜子之类的粮食。
可在大祚荣看来,这座小城依旧是一座超大的金矿!
况且,金银那些东西既不当吃,也不当喝,哪有可以果腹、可以让人渡过寒冬的粮食来得实际?
别以为牧人养着牛羊,就顿顿都吃牛羊肉。靺鞨人各个部落每日的食物里面,大多还是各种奶制品。
而且,大部分部民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只有少数家中颇有积蓄的人才能一天吃得上两顿。
就算是吃肉,牧人们也只有极少情况下才舍得吃,就算死了的牛羊也得大半做成肉干囤积起来,以备冬天指不定就会到来的“白灾”。
所以说,要是能够抢了这座小城里的粮食,他这趟征发靺鞨诸部落出兵南下扶余国“打草谷”的行动,便足以弥平此前所有的花费。
如果能够从这座小城里掠走女人、青壮男子,最好还有些匠人、农户,他这趟出来就算是大赚了一笔。
而若是他能够占下小城,那大祚荣此行便是大赚特赚。
因为那样一来,从粟末水到东牟城之间的大片土地,就可以被连成一片,足够安排数十个中大型的部落转牧为耕。而一旦从牧民变为农户,各部落那些贪婪的酋长就会慢慢对其部落失去控制。那些部民也就会渐渐转变身份,成为大祚荣的臣民百姓。
此时,靺鞨诸部落武士已经在城外收获了很多,在城外的收获越多,联军将士对城里的期望越深。
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至今没受过战火焚烧又早早得了屯田之利的小城是只待下锅的牛羊。“吃肉”的欲望是如此之强烈,甚至烧得一众武士对于那高达一丈来高的城墙视而不见。
一丈来高的城垣高吗?
和洛京神都相比,一丈来高的城墙不能说矮吧,那简直就是矮得没法看了——就连城内一些坊墙,甚至某些大户人家的院墙都比不上。
况且,这小城的版筑城墙材料根本没什么青砖、糯米,而仅仅是夯土堆起来的。空心敌楼、望台之类的设施,它全都没有;城外也压根本没有壕沟、深堑之类的城防工事。
可是,若是说它不高,那也未见得正确。至少大祚荣自己心里有数,别说一丈高的城墙了,就算是三四尺高的城墙,靺鞨人的战马想要跨过去也都费劲。
除此之外,令大祚荣感到有些遗憾的还有就是,守城者的士气和攻城者一样高昂。
很显然,在这里居住的扶余百姓绝不肯让自己一年起早贪黑从泥土中刨出来的粮食,就这么轻易地被背面来的“靺鞨野人们”抢走。
他们几乎不用动员,就成群结队地走上城墙,与守城的兵丁们一道作战。
要么血战求生,要么眼睁睁地看着野人进城——到时候,自己的妻女将会受到侮辱,一家老少赖以过冬的食物将会被抢走,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说不定还会被残忍杀害——别无出路之下,无关种姓,无关信仰,是男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