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马的辔头是玳瑁做的,身上骑手穿着一身银色甲胄,这是左右骁卫的标配。
而左右骁卫也是南衙十六卫里,唯二在京中驻扎着骑兵的部队。
“速去丞相府!”
那名左骁卫骑手在经过右武卫这队人的时候,扯着脖子喊了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打马继续向头前的道路疾冲了过去,连片刻停留都不停留。
而之所以能认出这人隶属于左骁卫,是因为这队右武卫的旅率认识这人,知道这人一些根脚:此人乃中书令李异府大公子李津曾经的随从。
否则,仅凭左骁卫骑手的一句话,可没法调动右武卫一旅的人改变巡逻线路。
是的,虽然不合令制,但是碍于这人的靠山实在太硬,所以右武卫的旅率一咬牙、一跺脚,还是作出了抉择。
“后队变前队,所有人,趋步而行。”他也大喊了一声,然后跑向原本的后队。
随着一旅人齐刷刷地开始小跑,橐橐脚步声顿时在街巷上响了起来,惊走了几只躲在坊墙旁边的野猫野狗。
…………
“我阿爷他老人家怎么了!”
随着从御史台回来的李津匆匆走进自家府邸,家中的管事“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丝毫不在意地上残存的雪污。
“郎君,李相他……他……”
这个平日里牙尖嘴利的管事,此时说话竟变得磕磕巴巴,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了。
如果要是让世家门阀的人看到这一幕,定要耻笑李异府治家无能,而他李家别管攀扯多少门亲戚,可最多也只是一代之内发迹起来的“暴发户”。
要知道,不要说“门阀”这等庞然大物,就是次一等的“世家”,那些人家都是靠累世积攒的底蕴才能撑起来的。
世家门阀们家中的管事,往上倒两代人,几乎都是“家生子”(家中奴仆的后代)。别看他们是奴仆,可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培养,在某些方面甚至要比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还要优秀。
主人有问,事事必有回应。
哪怕天塌下来,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从容作答,就算主人暴毙而亡也要去匡扶少主。而不是像李异府家的管事现在这样,惴惴不安,兀自惶恐。
“我要你有何用!”
李津抬腿就把这管事踢到了一边,然后就又匆匆走进了厅堂之内,结果就看见了死状有些恐怖的李异府。
“阿爷——”
李津发出一声惊叫。
悲伤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惊恐。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阿爷在朝堂上那些恐怖的政敌。对李津来讲,缺了他阿爷在头上遮风挡雨,他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