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让他别胡喊瞎叫,但怎么劝都不管用了,四公铁了心认定我们要害他性命。这种有钱人最是他妈惜命,也不太相信人,否则就不会有“无商不奸”这个词了。
他这么奋力一叫那还了得,众人个个都绷紧了神经,那些绽开的棺材菌叶片嗅到活气,移动的速度加快了一倍。更要命的是,洞口似乎正在收缩,大有完全恢复原状的趋势。
葫芦从后边锁住他,一个运棺客急忙上前捂住四公的嘴巴。葫芦将拴著四公的登山绳另一端打出两个环,一个斜套到自己肩膀上,另一个抛给运棺客,两人齐手,将四公丢到洞窟内:“去你的!”。四公“哎呀”一声惨叫,身子没入洞窟之中。
葫芦和那名运棺客背靠背,扯著绳索攀著石梯而下。运棺客鬼瞳之眸没有羊皮灯笼照光,视物不甚清楚,相继下去的是点著羊皮灯笼的一串运棺客,接著是顾笑之、肖自在和不语,我垫在最后。
我刚把双腿伸进洞窟中,还没寻到石梯落脚,便见那些棺材菌的怪叶围拢了过来,个个俯著脑袋,眼状的叶脉不停地打转,我吓得一个激灵,耳中似乎就听到了它们的窃窃私语声:“快来啊,人跑了,抓住他!”
等身子完全进入洞窟,才发觉洞口收缩了不少,撕裂状的边口慢慢咬合过来,血丝飘动好像又开始活动了,可千万别被这些要命的血丝扎到身上,否则马导师就该开小灶,找我做思想工作了。
我暗叫自己命苦,这遭性命堪忧还发扬风格,逞什么匹夫之勇啊。也不知道怎么着,这洞口不知不觉就将我给裹住了,急得我大喊:“快点下去!”照这速度,不出五分钟我就得死在洞口合拢的夹缝中。
下边传来葫芦的喝骂声:“你个死老头,再他妈鬼叫,老子扔了你,你没手没脚还是缺了智商,不会自己攀住石梯吗?”
转眼间,我已经成了自杀上吊之势,脑袋被山石夹住,双腿完全悬空,边用力挣扎,边暗自叫苦不迭:“许默啊许默,我掐指算过,你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死在这里的样子啊!”
留给我脑袋活动的空间越来越狭小,我翻著眼皮朝上观看,入口跟个烟囱似的,四壁赤红一片,一条条血脉状的裂痕蔓延下来。裂痕深处挤满粘稠的怪液,还在不停地跳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我凝目仔细打量,辨识出竟然是一张人脸,吓得惨叫了一声。我头顶的四壁溜滑如同镜面,内中似乎是装着淡淡的血水,这张人脸便在里面浮动,扭曲显出不同的恐怖表情。
不语听到我的惨叫声干脆抱住我双腿往下坠,他也知道,我再困个一分钟就死得很难看了,所以他也顾不得我疼是不疼,一边喊著我的名字,一边用力拖拉。
这张人脸与我四目相对,立即张开了巨口,恨不得将我整个脑袋都吞入口中。我心急如焚,双掌撑住顶壁,要将脑袋抽出来,加上下方有不语坠力,是往下缩回了一截脑袋,但到耳际时便卡得动不了分毫了。
听著自己猛烈的呼吸声,我很快就陷入了绝望之中。庆幸的是,人的求生本能,让我清醒了些,无论如何也要做最后一搏,闭上了眼睛,打算不要耳朵鼻子了,做好疼痛的准备。
就是我转念的这瞬间,耳中忽然听到更为巨大的喘息声,不等我睁开双眼,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我嗷嗷大叫,双目垂泪,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耳鼻,不会是丢了吧。
直到疼痛稍微缓解,我睁开双眼,不语在下边伸掌托住我的脚板,问道:“默默,没事吧,这可够悬的!”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那该死的窟窿里抽回了脑袋,奇怪的是,我刚才感觉有什么东西猛推了一下我的头顶,但是抬头回看,那里已经严丝合缝,恢复到原始状态,那张人脸也被山石掩盖。
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把脑袋给抽出来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至极,也不敢确定刚才是否真的见到了那张浸泡在血水中的人脸。
巫官墓玄关令山石自开,那真叫一个“绝”了,我不知该为之赞叹还是为自己庆幸。这棺材菌竟有裂石破土之功,看来古书上“冥山有仙芝,聚血乃化土裂石。”之说并非虚言。
大家知道我从凶险中逃生出来便都出言相询,我吩咐他们尽快往下,就别提这件事了。此地我是一分钟都不愿多呆下去。我心弦这时候都蹦得紧紧的,天井,天井,那也是井,我许默天生最怕的就是“井”。
①石胎:松化的石头受空气和液体的腐蚀,颗粒之间膨胀,形成中空的结构,待粘结成形,经过时间的推移,又会恢复到原始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