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翼…我们会没事吗 ? ”于飞飞小小声地问,但藏不住语气背后的抽噎声响。
于飞飞的脸圆鼓鼓的…那一直都是圆鼓鼓的,总是像一只小小的熊宝宝一样,平时也没少挨希燕的胡搓乱搓,小小个的男生也不敢反抗,只能「唔啊唔啊唔啊」地挣扎。
希燕那张漂亮的脸已经看不到了。在极速上升的过程中,唐晓翼全程紧闭着眼,等待着降临于身上的「上升负担」,等待着血肉像是在烧灼的痛楚下融化,等待着——
「伊戈尔 ! 」
但是先惨叫起来的的是那边的同伴。
希燕的惊呼与伊戈尔低沉的惨嚎声响起,唐斌羽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佝伏在地上的伊戈尔…他的哭嚎几乎要撕裂他的喉咙似的,毫无平时冷静理智的模样。
蓬松而不属于人类的毛发从伊戈尔的衣服中冒出,那是一片片羽翎,生长出来的时候却又不断被探窟家的衣服阻拦根根折断。少年瘦高的身影迅速萎缩柔滑,像是一滩肉泥掉落在地。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唐晓翼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话语尽数堵塞在喉咙口。
——不该是这样的。黎明卿说的是,他这一侧才是诅咒转移…。
“是「诅咒转移」…转移到另外一端…。”唐晓翼突然领悟到了黎明卿的话语。那是一个无耻并且无聊的语言游戏,但足以让这个高傲的少年失去全身的力气。
他滑落在地,茫然并呆滞地睁大眼眶看着那边的伊戈尔,希燕…和于飞飞。
希燕试图抱起已经失去脊椎,无法直立的伊戈尔。这个比所有人都要灿烂的姑娘头一次因为恐慌浑身抖的这么剧烈,她转过头看向唐晓翼,嘴巴张开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打住了。
清亮的泪水从少女的脸颊两侧划下,漂亮的姑娘在对面的囚笼里泣不成声。随着泪水划下的还有那张好看的脸庞,光滑软弹的肌肤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力量似的,从少女的骨上流下,又被上头的肌肉牵扯着。
“…唐晓翼,带我去永远花的海洋吧…。”
希燕的声带可能已经融化了,话语也没法像刚才那样的呼喊一样穿越空气与玻璃,只有艰难地、夸张的、一张一合的口型能勉强隔着玻璃与泪水看清。
于飞飞难得的没有哭。
他哭了很多次了,无论是在深界一层的时候唐晓翼被角鸣兽差点捅了个对穿(*事实上这只是唐晓翼夸张的演技),还是在监察基地上升的时候吐的要死要活,或者说在大断层被血口巨蛇的大嘴吓得半死半活…唐晓翼曾随口吐槽道他们四个人的眼泪是不是都给于飞飞一个人掉完了。
但这个时候,他没有哭。
他看着希燕和伊戈尔的尸体,看着那些流淌过自己鞋边的血水。他没有哭,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小小的男孩坐了下来,背靠着唐晓翼那边,似乎是不愿意让唐晓翼看到自己的脸。
“唐晓翼…我们会没事吗 ? ”
于飞飞试图压抑住自己喉中的抽噎,但张口说话的时候,它们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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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噩梦了 ? ”唐斌羽问。
他正在唐晓翼的对面煮着汤,咕噜咕噜的汤水里头随便一舀就能舀出来大块并且鲜嫩的鱼肉。唐斌羽就坐在锅的对面,身上裹着三层围巾。
…三层。有大又长,好几条拖在唐斌羽的后头,活像是尾巴。
“你就不怕你这围巾给火点着 ? ”
唐晓翼没回答唐斌羽的问题,他扶着身下的床垫,艰难地爬起来,同时调侃道。
唐斌羽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展示了一下这个布料: “这也是遗物。四级遗物,不燃的绵布。”
唐晓翼…唐晓翼吐槽不出来: “…你们白笛的生活真潇洒。”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锅的边上,等着唐斌羽给他舀汤喝。
从前线基地离开之后,他们两个几乎没什么休息过,直到唐晓翼体力不支,差点从山崖那边掉下来,这两人才终于休息了一下。
唐斌羽给唐晓翼舀了碗汤,随意吹了吹,往人那边递了过去,没有问对方做了什么梦的打算——毕竟他们刚才才从前线基地离开,才经历了那种事情…经历了同伴的死去,做梦的内容也容易猜得到。
唐晓翼喝了一口汤,发现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唐斌羽的厨艺完全没有受体力的影响,或者说他其实不怎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