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威镖局的时候夜幕已经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晖,月儿如钩悄挂枝头,就像一弯冰冷的嘲笑。
龙天泽和杨如是已经清理好伤口,换了身光鲜的衣服。院子里挤满了人,有本地的士绅、江湖的侠士,也有卫队和官府的人。
龙威镖局是天际最耀眼的那颗恒星。
龙天泽早将立誓保护连莲的事抛诸九霄云外,命镖师当众剥下狮虎兽的甲胄,然后又从地窖里搬出“被劫”的官饷,对着众人大吐口水。
张小贤挤到人群后,远远便听他在制造甲烷:“肖护卫,龙某瞒着你实属无奈,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龙某创立这镖局转眼已有十五载,万事自当小心谨慎,生怕辜负了各位朋友的抬爱,当日官银送来的时候,狮虎兽刚巧在这一带活动,所以龙某就多留了一个小小的心眼,用油布包了几大车的水,让小儿押运过河,以策万全,谁知还没有到码头便遭了毒手,我的少儿却……”
下面一片赞赏声,恭维声。
恶心,想吐,张小贤再也听不下去了,找了半天却不见杨绿远,寻到杨绿远的房里,却见杨绿远一身血衣侧卧在床上,满脸愤然。
张小贤见状心情略为好转,笑:“杨大叔,案子已破,妖怪也如你所愿抓到了,龙威镖局现在可谓是前途似锦,难道你不高兴?”
杨绿远一声重鼻音。
张小贤故作好奇:“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杨绿远一声轻鼻音。
张小贤调侃道:“大叔,你当真铁了心要和朝廷对着干?龙威镖局现在名扬天下,依我看打救朝廷钦犯这种事还是想想就算了。”
通过几天的相处杨绿远知道他好打油腔,难过道:“小贤,在杨某的心里生命无分贵贱,也绝不愿用这人的性命换取那人的苟活,我现在不但担心大公子,同样也担心连姑娘,他们现在落入朝廷之手你要我如何高兴?唉,都怨我,如果不是我逼你去抓狮虎兽连姑娘也不会出事,大公子现在至少也平安……”
张小贤见他满脸内疚,再也不好意思责怪,反倒要去安慰他:“杨大叔,以那姑娘的武功莲儿在哪里结果都一样,哦,她叫蓝音,好像是一个什么副首领,代号蓝凤凰,那可叫一个心狠手辣。”
杨绿远立即道:“不能这么说,那个…蓝音很忌惮你,如果连姑娘留在你身边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所以现在也只有你能够救出大公子。”
水汪汪的双眼里满是期待。
张小贤指指脖上的剑伤:“你嫌我这伤口太浅了?”
杨绿远连忙道:“可是我看得出她背上的那一刀是近距离所伤,是你扎的,你扎了她一刀她却没有生气。”
张小贤想起当时的情景不觉心里一乐,咂咂嘴回味无穷道:“这也许就是男欢女爱吧,说实话这姑娘调教调教还是蛮讨人喜欢的。”
模样十足一个乱世淫魔。
杨绿远却想,这个神棍看似语无伦次,其实精明的很,每当触及问题的核心就轻松避开了,他到底隐藏了什么?在山洞里他三言两语就把那个蓝音打发了,救了自己三人性命,他跳进洞穴时蓝音又紧张无比,还跳下去保护他,被他扎了一刀也不生气,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想不出便不想了,感慨道:“自从傅家出事我就四处打探大公子的下落,所以在牵牛镇的时候我才会以为朝廷高手是无意中识破了我的秘密,所以才一直紧咬不放,而你是受了我的牵连所以才被冤入狱,我杨绿远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一直自视甚高,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内疚自责,张小贤啊张小贤,谁知道……”
张小贤晒然:“谁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而受牵连的是你,对吗?”
杨绿远竟无言以对。
张小贤想了想,道:“看来你是非常恼我,既然如此,我替你救出大公子,我们就算两不相欠,如何?”
通过几天的接触杨绿远已经完全无法预料这个无赖的能力了,见他答应心里一喜,面上却故作不快:“你是在骂我是个气量狭窄的人吗?无论如何连姑娘被掳都是因为我造成的,唉,最可恨我现在还帮不上忙。”
其实他腋下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腿上被狮虎兽硬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肉,没有十天半月是绝计下不了床的,在这节骨眼龙天泽和杨如是还忙着搞庆功宴,他怕张小贤生气找两人麻烦,所以把所有的过错笼到了自己身上。
张小贤从没想过要两根废柴负什么责任,对于他的话并没有在意,在他床头坐了下来,寻思道:“反正傅公子和莲儿都已经被抓走了,要救也不急在一时,我还是先去磁州查查白石江的事情,多争取一些谈判的筹码,那个蓝音可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你以为我扎了她一刀她真的不介意吗?”
杨绿远细细咀嚼他的话,理出一丝头绪,问:“白石江不是在云南吗?”
张小贤晒然:“果子熟了还会在树上吗?”
杨绿远语结,想问他白石江到底有着什么秘密,让朝廷派出蓝音这等高手,可是转念一想,既然他不说,问了得到的也一定不是答案,便索性不问了,道:“二弟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我让他陪你,说到底连姑娘被掳他有一定的责任。”
张小贤脸一沉。
杨绿远忙否决:“不合适,不合适,可是……可是你不懂武功,孤身上路始终有所不便,我让龙师弟陪你?”
张小贤气愤道:“龙天泽和你弟弟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听说龙家有一柄祖传神剑,吹毛断发,如果他带上神剑我家小姐又怎么会被掳走?你不会也是朝廷的走狗,正想着如何害我吧?”
杨绿远委屈的差一点从床上跳起来。
第二天下午,张小贤到集镇上添置一些所需,比如两把匕首,火折等等,然后去和龙天泽道别,顺便看看他那张写满“我想挨打”的脸。至于杨如是,已经被吓的躲起来了,压根就不敢照面。
离别,是为了他日的重逢,重逢之日,就是报仇的季节,这是张小贤的执念。
龙天泽正在书房里整理最近的单据。
他听说张小贤要走,微一愣,起身拉着张小贤的手心虚道:“这么急?不再休息几天,等大家伤好了一起打探连姑娘的下落吗?唉,你也知道那紫衣人的武功之高世间少有,人多了把握大些。”
张小贤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