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封的旨意宣读完,就是分宫的旨意。傅菱荷被分到皙华宫,虽然算是偏僻的,与皇帝的端阳殿相隔甚远,但只有她一个人住,倒是清净雅致,比自己在府邸里跟几个姐妹一起住的小院要好上不少。
片刻后引路太监指给她一座方正的院落便转身离去,傅菱荷迈步进门,侍女与太监在院内跪成两排,恭敬地等着她。宫女中为首的是个容貌端正的中年妇人,看上去气质不俗;太监中为首的姓康名海,便是康公公。自己的地位虽然平平无奇,但几个侍女与太监还算尽心,将皙华宫打扫得干干净净。
“给傅才人请安,奴婢姓姜,皇后娘娘赐名含翠,奴婢就是皙华宫的掌事宫女。”含翠先出列给她行礼道。
“姜姑姑请起。敢问姑姑多大年纪?”
“奴婢今年已三十九岁了,之前是在教养所伺候皇子的,皇后娘娘夸赞奴婢细心周到,便让奴婢来服侍嫔妃。”
“给傅才人请安,傅才人吉祥——”含翠站起来后,一众宫人齐齐道。
“各位公公、姑姑请起。青苗,看赏。”无利不起早,傅菱荷当然知道他们请安不是白请的,青苗从荷包里掏出雕刻成瓜子模样的碎银,一人抓了一把。仆人们眉开眼笑,纷纷道谢,自是又说了不少奉承话。
不多时,两位从家带来、跟随自己长大的侍女青苗与金禾也从教习规矩的礼坊回来伺候她了。青苗十七岁,沉稳而妥帖,金禾才十三岁,天真率性,两人皆换上了宫中侍女的穿着打扮,傅菱荷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她们。
傅菱荷眼看该打赏的都打赏了,便命众人下去歇着,自己拉过青苗金禾问道:“你们去礼坊学习的时候可打听出来了皇后娘娘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金禾笑嘻嘻地抢答道:“那几个教习姑姑都喜欢奴婢,奴婢跟她们闲聊时早已打听到了。当今皇后是皇上的两姨表姐,父亲是正一品的伊犁将军。皇后比皇上略大两岁,虽貌不惊人,却聪慧早熟,在闺阁时其父便有意培养其诗书礼乐,极是通晓。太后见两人年岁相当、门当户对,有意作一门亲上加亲的喜事,常常唤皇后进宫陪伴皇上读书。听说皇后还是闺中少女时十分属意皇上,皇上却对这门亲事淡淡的,总也不理会太后。”
“直到皇上成人那一日大摆筵席,不知哪个不务正业的奴仆为讨其欢心,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一只凶猛异常的狼犬表演舞戏,结果那畜生发了性,张口便向皇上扑来,是皇后娘娘拼死挡在了皇帝身前,否则皇上兴许就——兴许就驾崩了。也许是上天垂怜娘娘善心,那狼犬身上不曾带疾病,娘娘也保住了性命,只是留下了许多伤疤。身上的可以用绫罗绸缎遮盖,但脸上的却是杏林圣手来了也无法,只能寻顶尖绣娘缝制面纱遮盖。皇上至此才改观了对婚事的态度,担心惹人议论,不出月余便定下婚约。虽然对皇后娘娘只有手足之情,没有爱慕之意,但十余年过去,生了二子一女,也算是相敬如宾。”
“也难为金禾妹妹记性这么好,姑姑说的能一字不差一一道来。”青苗不得不叹服。
金禾一语未了,傅菱荷已然听呆了,皇后脸上的伤疤原来有这段感人的往事,不禁对皇后肃然起敬,也对帝后的琴瑟和鸣羡慕起来。她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美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连宫女都不如,宫女至少二十五岁就可被恩准出宫,过平民百姓的生活。
“你的记性我一向是叹服的,快喝碗莲子茶润润喉吧。皇后虽然说了不介意,这种事也只在咱们自己宫里聊聊就好,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傅菱荷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