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急道:“小溪,别做傻事!你太鲁莽了!他会带你去哪儿?是好是坏安的什么心前面会发生什么事,你根本一无所知!你认识谁?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来自宫廷啊,咱们这种人跟他们一比就是群傻子!若在他们手里遇到危险,你逃都逃不掉!” 侍卫长隐约听得皱眉,眼看桃花等蓟国公府一干人满脸不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深怕迟则生乱,大喝小溪道:“磨叽什么?快走!” 小溪被吼得颤了一下,泪眼对小蛮语速急促地道:“小蛮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真的没法儿在这儿继续坐等,我一刻也待不住!想想一年以后、两年后甚至五年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看不出将来会有多少变化,这种无边无际没有希望的等待和煎熬我实在受不了……别管接下来去哪儿,别管前面有什么,我总要试试别的法子,就算前路再艰难再凶险,哪怕粉身碎骨,只要试了,死而无憾……不然,我夜夜不能安寐,心中无法安宁。”说着,她强忍心中痛楚抱一抱小蛮,决绝回转。 侍卫长看看涵儿的眼色,喝道:“把这逃跑的官婢带走!”立刻命人把小溪塞进车里。 小溪泪哗哗地眼望兰姨道:“兰姨……”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推进了车内。 “小溪!”兰姨和桃花不禁大喊一声。桃花欲迈步招呼手下阻拦,被兰姨抱着死死摁住。 侍卫长瞟了一眼她们,冷笑道:“哼,此事没完,若有不妥还会来找!”说完便命动身。一时间车轮滚滚马蹄声声,扬鞭催马绝尘而去。兰姨生怕桃花发作起来令事情更一发不可收拾,只好强自按捺心中的焦灼劝阻桃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人马带小溪离开了咏而归处。 小蛮朝着远去的车马追了几步,知道追不上,胸中难过喃喃道:“小溪……你竟真的走了……” 小溪从车窗上拼命回望,直到小蛮的身影和咏而归处的屋舍尽数消失在远方,才转身把脸埋在膝头嘤嘤哭泣。 此去一别前途未卜,再相见,不知何时。 哭了一阵,才想起车上还有另外三个人。刚抬头,一个小宫女立刻递了块手绢给她,柔声安慰说:“别哭啦。”另一个小宫女看看她的脸,恨声道:“那个女的太坏了,凭什么打人啊!把你脸打成这样……要是在宫里,她早挨板子了。” 小宦官机灵,笑哄小溪道:“咏而归那破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啊,不待就对了!哈哈,幸亏刚才小溪娘子说跟我们走,不然就凭我们仨,就算二郎替我们说话,这通惩罚也指定少不了。” 两个小宫女顿时连连点头道:“嗯,就是就是。”长舒一口气,像得到一件大宝贝似的心情舒畅,眉花眼笑。 小溪一听“娘子”头就疼,道:“拜托你们别喊娘子,太难听了!喊我小溪吧。” 小宦官想了想笑道:“嗯,在宫外随便怎么喊都可以,进宫后是不能这么叫,对了,我叫小二,她是小六,那个是小九。” 小溪听懵了道:“你们这叫法儿……这就是名字?” “对啊。”三人异口同声。 “哪有用数字当名字的,太……偷懒了吧。” 小二笑道:“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们那位主子最烦记人名,不过这不怪他,实在是身边服侍的人太多了!原本是开玩笑来,把我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随口编了个号,结果叫来叫去觉得挺好,习惯了,干脆一路叫了下来。” 小溪莞尔道:“贴身服侍的,从小一排到小九?” “小一没有,宫中谁敢叫一啊,我们主子又是老大,”小二摇头,“不止小九,一直排到三十来号呢。” “三十来号……”小溪突然明白李湛为何编号了,“那,小二,你是最大的?” 小二得意笑道:“不是按岁数排的,按岁数我不是最大的。” 小溪立刻了然,这小二应是李湛最贴心的小宦官之一,难怪一肚子鬼主意,是个人精。想想也是,稍微差点儿的当李湛的贴身小跟班是不行。 小溪这会儿只觉脸上愈发火辣辣疼的厉害,伸手一摸觉得厚厚的比平日高起好些。问几人道:“我脸上是不是肿的很?”几人点点头,目光好不同情。小溪便知不好,问:“那……你们有没有带镜子的?” “有啊。”小六拿起裙带上栓的一面小小菱花镜,犹豫了一下才递给她。小溪接来一照,哎呀,肿的太严重了!丑的像个猪头。难怪刚才小九端详她的脸时那么义愤填膺。 这样子……去见李湛?小溪抛了镜子犹疑起来。 车马一路北上,赶在宫门下钥前返回了大明宫。 一时停住车马命几人下车来到涵儿跟前,涵儿下马对他们道:“小二,你们记住,刚才在咏而归处发生的争执,一个字都不许在我哥哥跟前提起,只说我去接了你们来就好。” 小二深以为然,点点头,又迟疑问:“那小溪这事怎么解释?” 涵儿看了小溪一眼,道:“小溪是皇爷爷亲口下旨叫送回去的,我没经同意擅自把她接来,得亲自去给皇爷爷禀报一声。” “那……”小二和小六小九面面相觑,踌躇如何到三清殿向湛儿汇报此事。 涵儿叹了一声道:“我还不清楚皇爷爷会怎么处理呢,要是你们不敢前去三清殿,就先找个地方待着,等我跟皇爷爷禀报完后,看皇爷爷的意思,再带你们一起去见我哥哥。” 三人连忙点头称是:“好的好的,还是等您一起去吧。” 涵儿又道:“今天你们出宫的事别跟任何人提起,不然挨打事小,若是……” 小二忙接过话头道:“在下明白,请二郎放心,不用您嘱咐,为了免的挨打我们也不敢吱声。” 涵儿放了心,迈步对小溪道:“跟我来。” 小溪想不到涵儿竟要带自己去见他皇爷爷,心中疑惑,猜不透李涵葫芦里埋得是什么药。眼见涵儿足下生风,急忙跟上他的脚步。深忧自己脸肿的太难看不好面圣,想问涵儿几句,奈何他步履匆匆,总不回头。 涵儿带着小溪七弯八绕,走出好大一段距离,眼看四下无人,方停步转身,说道:“小溪,有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小溪觉得涵儿的表情有点奇怪,忙问:“什么话?” 涵儿道:“你父亲的罪既然早已定案,就别把冤枉这话挂在嘴边了,不然,你在这儿一天都待不下去。” 小溪一听愣了,疾声道:“我父亲确实是冤枉的!” 李涵嗤笑一声,停了停,才道:“如果你还坚持这么说,我只能命人把你送回咏而归去。”说完闭嘴不肯解释,只拿眼睛瞅着小溪。 小溪气急道:“天理昭昭,难道沉冤不能昭雪?!” 涵儿冷冷一笑,反唇相讥:“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们李唐律法的清明公正吗?” “你……你敢说从没有过冤假错案吗?” “那又如何?”涵儿目光炯炯地盯着小溪的眼睛,仿佛冤假错案来的很有道理。 “你……”小溪怔住了,这是涵儿?她觉得眼前这个涵儿跟之前看到的大不一样,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涵儿冷笑道:“石小溪,如果你打算把所谓的冤情告诉我哥哥,我是不会让你凑到他身边去的,在宫里死个人特别容易,想活命?那就乖乖给我闭嘴……怎么,后悔了?不该冒冒失失喊着让我带你走?” 小溪不禁连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李二郎。从见到涵儿的第一面起,她就觉得他儒雅、好性,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是可以信赖的人,比他哥哥强的太多。哪想到背后把脸一抹,竟是这幅德行。 涵儿丝毫不为小溪的惊疑所动,冷冷道:“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没见我皇爷爷之前反悔都可以。但我告诉你,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不准对我哥哥提起你的身世半个字,否则,我第一个容不下你!” “你……”小溪被噎得说不话来,“你什么意思?” “怕我哥哥被你算计。” “你……你怎么信口开河,原来……你带我走是为了算计我!” “呵呵,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我带你走,谁高兴算计你?怎么样,想好了吗,你打算留下还是走人?”涵儿的眼中有抹讥诮,“哼,你若敢存着借我哥哥的手替你父亲报仇的心……石小溪,”涵儿的眼神有点吓人,“还是赶紧打消这念头的好。”说完他向前一步问在小溪脸上,“反悔了吗?” 小溪呆住了。 难怪小蛮告诉说她们跟宫中人相比就是群傻子,果然如此。连看起来最像正人君子的李二郎,背后都这么可怕……我的天!这是什么鬼地方? “你……”小溪觉得喘气都有点费劲,勉强辩驳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想那么做!” 涵儿更向前一步逼视小溪道:“凭我看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