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涵儿缓过神来。李湛已然大怒道：“二郎……你居然……”　　说时迟那时快，李湛怒不可遏地猛冲过来，抓住涵儿抡拳就打。口中骂道：“真不是东西！竟敢背着我勾引小溪，不知道小溪是我的人吗？说，你从哪儿借来的胆子！”　　　　湛儿在兄弟中最善骑射，尤其精通打猎击鞠，拳脚上涵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兼之涵儿一则有些心虚，二则李湛毕竟是兄长。长幼有序，哥哥打弟弟天经地义，只能受着，弟弟打哥哥却说不过去。因此除了勉强抵挡两下，不好还手。　　　　不出几下，涵儿脸上便挂了彩，衣裳也撕破了。被李湛顶在葡萄藤上左右开弓，一边痛打一边怒声呵斥。　　小溪羞愤交加。可她不说话还好，越是劝阻想拽开他们，李湛就越是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理都不理，就是朝着涵儿下手。　　　　涵儿挨打可以忍，但却怕这动静把人招来。不顾李湛的拳头疾如风雨，左躲右闪急急说道：“哥哥，求你别再喊了！你想打我可以，回去打多少下都由得你，可要是把人引过来，石小溪就麻烦大了！”　　　　听涵儿说怕引人来祸及小溪，李湛不由冷笑，道：“原来你懂这个？那你还敢私自叫她来此，是安心想坑死她吗！”气的连踹涵儿几脚。　　　　这下可把涵儿给惹毛了，怒道：“李湛！刚才我一直让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问你，你凭什么说石小溪是你的人，天天挂在嘴边跟真事似的，你害不害臊？莫说她现在在皇爷爷跟前，即便她是个普通女子，男未婚女未嫁，你能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说完一拳打了回去。　　　　这下，弟兄两个的火被彻底激了起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相互撕着衣裳打做一团。李湛虽占上风，但脸上同样挂了彩。　　　　小六不想局面失控。大惊失色之下没死没活地扑过去拉架，口中疾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两位祖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不想脸上正中一拳，鼻子流下血来。　　但小六已经顾不得鼻子了。心说完了，今晚是她怂恿李湛来找二郎的，两兄弟闹成这般形状还皆挂了彩，不消郭贵妃，就是那两位皇孙的生母也能活活掐死她。　　　　李湛李涵打红了眼，这会儿哪是小溪小六能劝阻了的。你一拳我一脚叠声叫骂，各有各的理，全然忘了宫中的忌讳。终究还是李湛厉害，喘着粗气把涵儿按在地上死死压住，这才稍作停歇。　　　　小溪羞急不已，捧着脸哭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求你们别继续打了行吗……”心中悔之不及，再料不到好好的一个晚上竟闹出这样的意外。　　　　见小溪哭了，李湛停了手。　　他把被打的七荤八素的涵儿从地上揪起按在葡萄藤上，对小溪气得道：“你不用哭，石小溪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能躲得开我！怕把人引来？哼，来了正好！我干脆就去找皇爷爷挑明了，让皇爷爷把你赐给我！”　　　　“不可！”涵儿急喊，“你忘了小溪的身份吗，你这么做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吗！”　　“那你呢，你这算什么？”李湛一听，更加怒不可遏。　　　　李湛气的揪住涵儿衣襟直问到他脸上去，骂道：“李涵，你若真喜欢她，就明刀明枪跟我抢，背地后偷偷摸摸勾引她，你还算是个男子汉吗？鬼鬼祟祟掩人耳目，真叫我看不起，不是君子所为！你说，你都把她骗出来都干嘛了，有没有欺负她，啊？！”他疾声厉色，说到后面声音几乎劈成了八瓣。　　　　李涵听得忍无可忍，怒目圆睁回敬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无耻！真是什么人往什么地方想，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卑鄙！”　　　　石小溪听着他们弟兄的对话，简直连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自觉无法解释，哆嗦着嘴说不出话，脸面涨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李湛瞟了一眼小溪，轻蔑地哼了一声，冷笑道：“石小溪，你不用怕，更不用忙着辩解清白，其实我根本不在乎！”　　　　石小溪又急又怒，会错了李湛的意，急道：“你既然不在乎，何故胡思乱想纠缠不休？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湛儿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怒极反笑。　　他眯眼借着星光端详了小溪一会，道：“错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石小溪，你不用想三想四，莫说你跟我弟弟勾勾搭搭，就算你嫁个十次八次被皇爷爷和亲到天边去，我照样会把你追回来！我再说最后一次，不管转多少圈，这辈子你最终只能是我的人！这话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说过，如今是这样，今后也永远不会改，听明白没有！”　　　　石小溪气的简直无语凝噎，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种奇人，能把如此混账无理的话说的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涵儿大怒道：“李湛，若论强人所难，天下你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小溪若喜欢你，不用你勉强，推都推不走。她若不喜欢你，你何必强迫她？难道你不懂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吗？你怎么会霸道无耻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李湛冷笑一声道：“我霸道，我无耻？我的脾气你今天才知道？你应该早就清楚！什么喜不喜欢的，什么样的男人最好石小溪她懂个屁！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宵小之徒甜言蜜语胡乱引诱，她才会上你的道。二郎，你还是少自作聪明吧，你这套把戏我从来看不上。敢动我的人？告诉你，今天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就一刀砍了你！”　　　　小六在旁边听得张口结舌，心说完了完了，这两位都疯魔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石小溪如今只能是天子李纯身边的人。　　这兄弟俩居然为了不着边际的事直眉瞪眼认真计较，还动了手……若被陛下知道还不治死你们，再稍带剁了小溪。她不是不想提个醒，只是看见湛儿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干张嘴不敢吭声。　　　　夜静更深，他们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想不引人来也难。只见远远有灯火朝这儿快速移动，伴着愈来愈近的急促脚步声，有人厉声喝问：“谁在那儿！”看那十几个人的场面，应是宫中巡夜的金吾卫队。　　　　石小溪顿时脸色苍白，涵儿也感到大事不妙。唯有李湛，一脸的不在乎。　　　　金吾卫队脚步匆匆，顷刻就来到了跟前。　　他们举灯笼一照，虽没看清脸面，却瞧见是两男两女在葡萄架下的暗处待着。俩男孩正扭在一起，脸上七荤八素模模糊糊，衣裳也撕扯的乱七八糟，似乎刚恶狠狠的打过一架。　　　　为首的队长顿时拧起眉毛喝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竟敢在这儿打架，活得不耐烦啦！”　　另一个金吾卫却笑道：“今儿是七夕，半夜三更两男两女跑到这僻静地方来，能有什么好事？看来今晚收获不小啊，管他们是哪个宫里的，先逮起来再做道理！”　　　　因宫里的太监宫女数量太多，到了春心荡漾的年纪，难免有人在背地后做些假凤虚凰的勾当。这类事他们夜巡多年见识多了，误把他们当做了此类，并不以为奇，故意拿他们取笑。　　　　李湛气犹未消，没好气地嚷道：“大呼小叫什么，狗眼长哪去了？没瞧见是我在这儿吗！”　　　　小六急忙跳起来挡在他们身前笑道：“各位将军，是两位皇孙在此切磋武艺，不好意思，夜深人静的动静稍大了点，居然惊动了你们前来。抱歉抱歉，这儿没啥事，诸位还是散了去休息吧。”　　　　听李湛口气不善，小宫女又跳出来说那是两位皇孙，金吾卫们顿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不敢怠慢。　　他们举起灯笼认真照了照，发现鼻青脸肿满面是血的俩男孩，果然是正牌皇孙，亲兄弟李湛李涵。正诧异他俩何至于此，忽撇见里头侧身垂首的女孩很有些面善，不免留意多瞅了几眼。　　　　这一瞧不要紧，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因石小溪常跟在李纯身边出入，又是个拔尖儿的小美人，宫里鲜少有人不识。连金吾卫们见过她的，私下里都悄悄议论，猜她将来多半会是李纯的宠妃。这会儿，她怎么跟两个皇孙待在这儿呢……　　　　这些金吾卫们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如同捡了个刺猬似的，都觉得此事十分扎手。但若知情不报替她隐匿，有朝一日被人掀出来，更是个天大的麻烦。　　　　队长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抱拳道：“属下不知是两位小殿下在此切磋武艺，多有冒犯了，还请恕罪。不过……请问小溪姑娘缘何在此？”他前面说的倒是恭敬，后头一句的语气可就严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