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狂跳,季戾的声音,沙哑又轻缓。
季戾说:“阿玖,我的父亲是元朝帝王,我的母亲是元朝皇后,我生来就该成为太子,所有人都这样告诉我。
太傅教我治国为民为天下,父皇说总有一天江山会交到我手里,母亲说我必须足够好,才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于是我自小便好好当一个太子,人人皆夸我圣贤聪慧,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就会如此。
可是我的人生不过是父皇策划的一盘棋局,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颠覆我母亲背后的家族。
那一天,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睛,我第一次知道,父皇还有那样狰狞的表情,他喜欢的儿子从来不是我。
我看着父皇,心想,我要把权力握在手里。
于是我领兵出征,军权在手,便是父皇也奈我不得。
但是,我小看了他的狠戾,为了杀我,他不惜让三十万大军给我陪葬,山海关上,我看着尸山血水,突然觉得我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到头来想要的没得到,反倒白白让这么多将士为我搭上性命。
我想,活着挺没意思的。
于是,我亲手结束了自己的命。”
盛献没想到季戾会和他说起他的过去,他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变成一阵阵的刺痛:“……阿鸢,别说了。”
季戾又在他腰间蹭了蹭:“阿玖,我要说。”
其实在盛献来之前,他已经决定好了,今晚要装乖。
最好他推门而入,就看到自己可怜巴巴靠在床头,对他委屈眨眼,就像照片里季匪鸢那样的人畜无害。
可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季戾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找到了盛献以前的照片。
这一看,他的心脏都被揉碎了。
曾经的少年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小太阳,笑容那么夺目刺眼,可是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青年,脸上再也不见那样的热烈和光彩。
直觉告诉季戾,盛献会这样,都是因为他没有回来找他。
他罪该万死。
季戾站在落地窗前,他已经没心情去装乖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整整五年,他错过了小朋友整整五年的成长,他做什么,都不能填补这五年的空白。
直到盛献推开房门,他看到盛献的那一秒,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五年前的季匪鸢有多喜欢盛献他不知道,但是他会告诉盛献,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季戾,很爱他。
不会比季匪鸢少。
他要把所有的自己剖析在盛献面前,就算是提到鲜血淋漓的过去,也没所谓。
季戾继续道,“我死后,还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看到了父皇兴奋的大笑,他笑着骂我是个蠢货,他告诉史官,将我的存在彻底抹杀,他要让他喜欢的儿子成为元朝太子。
他赢了,却也不能寐,他找来风水师前往山海关,风水师说我冤魂不散,完全将我的存在抹杀,会让我成为厉鬼,成为元朝之难,于是,太子季戾,便成了摄政王季戾。
之后,他们设下各种阵法将我镇压,阴风呼啸,他们看不见,无数阴魂在我身边挣扎,我被阴魂缠绕,埋没深陷,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我入了地狱。
……阿玖,我在这个世界再次醒来时,我没有重活的喜悦,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深渊里的死气就是我的心境,我甚至想要再死一次。
直到阿玖,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就算看不清你的脸,但是那一刻,我却找到了我醒来的意义。
阿玖,季戾之所以会站在你面前,都是因为你。
你就是季戾此生唯一的意义。
阿玖,季匪鸢爱你,季戾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