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芩扛着罗怜月循着幽暗紫光,小心翼翼走在乌黑藤蔓的缝隙中。
丝毫不敢碰到藤蔓。
因为这些藤蔓不止是看起来像血管,它们存在的意义和血管本就十分相似。
都是给生命输送养分。
此处所说的生命,是指这整个邪窟。
没错,邪窟可以看作成一個巨大的生命体,乌黑藤蔓就是为邪窟传输浊气的血管经脉,七通八达,盘绕交错,几乎联系着邪窟的任一角落。
万万条藤蔓,只要碰到其中一条,邪窟就会瞬间受到感应,将碰到藤蔓之人视为“病毒”,然后便会派遣“白细胞”前来消灭病毒。
“白细胞”,说的就是生活在邪窟中的各类祟物。
且并非失心祟那种杀伤力很低的温和祟物,而是各种诡异到了极致的强大邪祟。
随便出现一只,都够杀许人杰成百上千個来回。
陈芩选择遁入邪窟中,便是出于此目的。
他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从化丹修士手中逃脱的希望,只能反方向躲入邪窟里,利用邪祟来摆脱或是解决掉追杀者。
不过这并非借刀杀人,而是以毒攻毒。
且邪窟之毒的致命程度,丝毫不在那文洪之下。
陈芩也没有半分把握,能够在这恢诡谲怪的邪窟中保得自身周全。
但是没办法,面对化丹境修士,不躲进邪窟,他根本看不到任何存活的希望。而邪窟虽然同样致命,但他或许能依靠前世的游戏经验逃出生天。
两相对比,后者至少是存在活命希望的,虽说希望渺茫了些,但总好过绝望。
且邪窟是分层的。
越往地底深处,邪窟便越危险,其内的邪祟便越是刁钻恐怖,以他现在的实力,碰上其中任何一只都可以直接将外山弟子令牌含在嘴里,好让日后来清理邪窟的大能分辨他身份,运气好还能有个墓。
而陈芩当前所在的位置是第一层。
若是正常情况,这第一层相对来说是没那么危险的。
但他自家知晓自家事,清楚自己情况并不正常。
原因无他。
有勾驲的扫把星君给他上强度,第八层的邪祟闲着没事来第一层散心然后正好被自己撞上的可能性都不一定为零。
是故陈芩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走在窟道上的每一步皆是如履薄冰,凝神专注,不肯放过任何角落,丝毫不敢有一丝大意。
幽紫荧光如暗星闪烁。
空气中飘荡着不知名的灰糜。
浑浊液体在如群蛇缠绕的藤蔓缝隙中徐徐淌着。
邪窟沉寂如深潭,只有脚踩在液体中轻微的踏步声。
咕啷……
然而下一秒,踏步声蓦然消失。
静。
陈芩停住脚步,目光凝然注视前方。
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道黑色身影。
毫无疑问那是一只邪祟。
只见那道身影的轮廓呈现出一副人形,但全身漆黑如墨,好似烈日照射下所映出的浓厚人影,看不清任何五官,甚至连正反面都毫无判断依据。
但陈芩能感觉到,自己看见它的那一刻,它也看见了自己。
亦是在这瞬间,变化陡生!
但见那只邪祟身上如浓墨般的黑色悄然褪去,迅速有了新的色彩,脸上生出新的五官,轮廓亦是悄然变形。
不过眨眼的功夫,它竟然变出了一副男子相貌。
那“男子”颀长的身姿披着一袭青色道袍,面容清秀俊朗,眉眼些许清和,淡淡一股出尘气质。
陈芩看着它,直感觉和照镜子一般。
它这副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
但陈芩并未慌乱,因为他在看见黑影的瞬间就认出了这只邪祟。
——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