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惊慌，颜妩手上提着的灯笼不停地晃动着，乌苏拉手上的癞蛤蟆似乎受到光线的影响，慢慢地挪动着身体，将头半仰起，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正对上颜妩的视线。

这时候颜妩才看清，癞蛤蟆长着一只下垂的肥大鼻子、外翻的嘴唇、松弛的皮肤和一条不时摆动一、两下的锥形尾巴。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癞蛤蟆。

“你一直在故意制造恐惧。”颜妩冷静下来，反击道：“你一是借助这里的天然环境；二是引进外来的物种；三是设计一些必要的道具，在此构建了这一处诡异的空间。我的确很好奇，我好奇的是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条发着光的“软管”缠上了乌苏拉的胸口，她却表现得丝毫不在意。抬起头，发出尖利的笑声：“你是在谴责我吗？我可并没有主动邀请你过来。”

她又躬身上前，声音嘶哑得像一个破锣：“我们之间一直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你的儿子还是懂分寸的。我猜测他一定不希望这种平衡被你打破吧！哈、哈、哈。”

“你一直在窥视我们，而我们对你却一无所知。”颜妩游到鱼骨架前，将灯笼挂在一根鱼骨上，憋着一口水，挥手将椅子上的一只水滴鱼弹开，随即坐了上去，“你嘴里的‘平衡’是建立在不对等的关系上。”

童话故事里，爱丽儿与海巫婆初次相见，海巫婆便笃定地告诉她：“我完全知道你想要什么。”

昨天，当颜妩询问特里顿国王对海巫婆有多少了解时，对方却是笼统地以“特立独行”这四个字作为回答。

颜妩一点都不相信是什么神奇的巫术让乌苏拉未卜先知的，乌苏拉能够将触角伸到她的身边，美人鱼族对于这位危险的近邻却采取消极的回避态度。

正是这种不对等让乌苏拉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与爱丽儿进行所谓的“等值交换”。

“你在鄙视我的宠物吗！”颜妩刚才驱赶“癞蛤蟆”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乌苏拉。

“你称呼它们什么？火体虫还是远洋被囊鱼？”颜妩指了指外墙上那些发着光的“软管”。

颜妩已经认出，这些软管就是被人类称为“海洋独角兽”的大西洋火体虫。

火体虫的长度从几厘米到几十米都有可能。

其实它们的个体十分微小，但它们是群居的动物，每个管状的火体虫实际上是由数百甚至数千个个体组成的群体。

“这些都是我的小小鸡。”颜妩了然地点点头，她记得童话故事里的确有介绍过这些小东西。

“这几只鱼呢？你称呼它们是‘癞蛤蟆’还是水滴鱼？”她此刻坐的位置离乌苏拉有两个身位的距离，乌苏拉的一只干瘦的手正捏着水滴鱼，水滴鱼如胶质般的浮肿身体与那只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妩感觉那只手的指甲似乎马上就要戳破水滴鱼肥腻的身体。她好想她和乌苏拉的距离再远一点。

“怪不得在前世，它能‘荣登’最丑陋生物的宝座。”她内心暗道。

据说，2003年，一支探险队在新西兰用拖网捕捞到了第一条水滴鱼。科学人员当时给它起了个绰号叫“松胖先生”（Mr. Blobby）。

人类对水滴鱼了解得很少，因为它们只能生活在深海里。当它们不小心被深海拖网捕获后，压力的快速变化会马上让它们致命。

“马西迪乌斯！”

“那条巨型章鱼呢？你怎么称呼它？”颜妩继续发问。

乌苏拉坐直了身体，兜帽下的脸朝着她转过来。那张脸上的嘴抿得紧紧的。

颜妩身体周围的水温骤然下降。过了大约有一分钟，那张嘴缓缓地张开：“你到底是谁？”

她低笑了一声：“我是小美人鱼们的奶奶呀，这一点你不是很早就探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