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是本能告诉他,不要乱动不要发出声音,否则会有危险。除了等待,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发现我,千万不要。
片刻之后,停止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距离开始拉远,似乎是要离去。刘云帆暗暗庆幸。就这么离开了无疑是最好的,虽然失去了搞清楚外面的究竟是什么的机会,不过也不可惜,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奇的人。
可是令人烦躁的是,就在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个声音又转了回来,而且更加迟缓、稳定,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的心头,每一步都挑战着他的底线。。
不会吧,这是发现我了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来。调戏我?玩弄我?刘云帆眯了一下眼睛,一股狠厉的情绪涌上心头淹没了脚步声踩踏出来的恐惧。特么的,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敢对我动手我就拼了命也要把你怼死。来呀,互相伤害啊!
“有……有么的人在里头?”一个苍老的,又有点畏畏缩缩的武汉口音传过来,话语里浓浓的烟火气。
这个突兀的声音让刘云帆的心跳猛的加到了一百五。这是人的声音吧!是的吧!不是传说中的厉鬼的尖啸吧!而且,好像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是什么时候听过来着?人在恐惧的时候,脑子转的飞快。刘云帆很快回忆起前两天去门卫那里取快递的时候,守门的老头就是带这股鸭脖味儿的普通话告诉他,要到架子的最上面一层才能找他的包裹。对,就是这股调调,就是他!
水深火热的贫苦老百姓终于盼来了解放军,刘云帆赶紧招呼到,“大叔,有人,有。我在里面,你等我一下!”
大叔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语气不善的说到,“诶哟,赫死我鸟。怎么这么晚还没走,也不出点声音,想赫斯人四不四?”
摁下冲水的按钮后,也没向平时那样回头看看成果,就提着裤子从隔间里出来。正好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头披着绿色的军大衣,手里提着一个手电筒,皱着眉头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一脸不爽的嘀嘀咕咕。
刘云帆一边扎皮带,一边冲着老人家点头哈腰的道歉,“不好意思,大叔,领导布置的任务重,加了会儿班。您老这么晚还在巡逻啊,真是辛苦了啊!呵呵,呵呵。”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该下班的就要下班啊。这么晚还在厂里面,不晓得要搞什么。”老头子似乎怨气很大,不停的叨叨。
刘云帆倒是不介意,这个大叔简直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于茅厕的使者,就算嘴碎一点,也完全能忍。“是,是,您说的对。我们也不想啊,这不是领导催得紧么。我这就走,马上。哦,我还要去三楼拿东西,拿了就走。”
“小伙子,我跟你说,以后不要留到这么晚了。我这是为了你好,晓得不?嘿,你胆子还挺大。敢这么晚来这边上厕所。”
“嗯?大叔,这是啥意思?”刘云帆从保安大叔的话里,好像品味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没得哪样,反正就是以后不要搞这么晚了。”大叔好像是忌讳什么,不再说下去。
刘云帆原本还想追问,可是大叔很明显已经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再问估计也是白搭,还有可能引起大叔的恶感。而且此时此刻,周围乌漆麻黑,阴影笼罩,确实也不适合深究。他只好把这个疑问憋回心里,或许等哪天有空的时候,嗯,白天的时候,另外找个机会再单独问一下吧。
走廊灯应该是保安大叔来的时候关掉的,虽然刘云帆还是有些害怕,也不好越俎代庖的打开。可是大叔的腿脚好像有点问题,慢不说,脚步还重。踩得满走廊都是啪嗒啪嗒的回响,让人心焦。他不敢抛下大叔一个人先走,只好跟着大叔的手电筒亦步亦趋的小步走动。走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走到了通向三楼的步梯,信息化部办公室的灯光洒下来,好像圣光一般。临上步梯前,刘云帆回头朝走廊看了一眼,那深邃的黑暗好像一只怪兽,无情的吞噬了所有的光明和希望。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快步离开。
就在他离开后片刻,在男厕里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里,地面上赫然浮现出一对黑色的脚印。待脚印的颜色浓重到了极致,像墨水一般扩散开化作一滩流动的灰色暗影。
暗影不停变化着形状,扭动着从地面升起,化作灰色的雾气,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人形穿过隔板,来到刘云帆蹲过的这个隔间,双手轻轻在空气里晃动两下之后,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动作停下来的时候,人形好像被注入了颜色,从人形变成了人影,逐渐能看出有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人影举起双手仔细打量了一番,便离开厕所,沿着刘云帆落在地上的,常人无法观察到的脚印走了出去,融入走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