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块钱肯定是不够接下来一段时间开支的呀。
当然了,以前家里穷叮当响,喝着地瓜粥吞着菜叶日子也得过。村里不少人家里连个几十块都拿不出手,媳妇怀孕照样也得生下来。
但梁自强已经经历了一段家里有粮、心头不慌的日子,是真没法硬着头皮再去品尝那样的滋味了。
缓缓,缓缓,让自己再好好算算。
几张嘴吃饭,大钢船吃油,医院生娃吃钱……
手里头除了那一万,怎么都还得再攥个千把块,心里才安稳吧?
“两千七!”他当即决定了,脱口而出,还价道。
家里有八千三,加上两千七,就能正好凑出个一万一千。
多出那一千,就是近期的开支预备了。
“两千……七?”庞家辉感觉思路都被他猛地打乱了,奇怪问,“为什么非要两千七,这数字,也不是个整数啊!”
“是这样,我最近打算买船!”梁自强也不打算隐瞒了,直接打开窗户说了亮话,“是钢质的大船,算来算去,手里就缺两千七。没这两千七,我办不成事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不仅庞家辉,连杜子腾的脸色都怪异了。
庞家辉看向他,额头上写了一脸的问号:???
别人做买卖,都是就货物论价钱,该多少定多少。兄弟你这,是按需交易啊?
你需要多少钱,所以就卖多少钱?这算法,做了半辈子生意的庞家辉都整不会了。
梁自强也看出来了,庞家辉的面色似乎比较为难。
于是他及时改口:
“辉哥你是觉得一定要整数吗?我是觉得没那必要。当然实在凑整数也不是不行。那就……三千?”
庞家辉刚刚听到两千七这数字,正端起茶杯来喝口茶打算调整思绪呢,冷不丁又听到他后边这句,一个没留意,就猛呛了起来。
杜子腾连忙拍了一下庞家辉背部,冲梁自强道:
“人都给你呛坏了!咱们别闹,说个正经价格!”
梁自强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正经啊!
他哦了一声:“正经价,那就还是二千七!”
庞家辉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下情绪:
“我听出来了你正缺钱。我少赚点,两千二,怎么样?”
“我也想过让船厂少收五百,但他们一分没肯少。我也没辙了,两千七少一点我都买不到船……”梁自强一筹莫展道。
庞家辉:“……”
最后庞家辉终于被梁自强当场折服了,连杜子腾都在一旁和稀泥道:
“算了庞总,你是做大生意的人,别跟这小子计较了,两千七就两千七吧,当是成全下他,给他凑钱买船了!”
庞家辉已经伸手在包里掏钱了,数了数,整整二百七十张大团结,递给梁自强,一面有些牙疼地开口强调道:
“以后……”
梁自强一手接钱嘴没闲着:
“以后不管有贝有螺珠,还是有玉化砗磲,我绝对不找外面第二家,第一时间联系辉哥!”
庞家辉碰了碰上下嘴皮,话也被抢了,还能说什么。
但是梁自强这番表态,他还是很受用的:
“好了,少赚就少赚了,没多大事。你这运气是真没叫失望过,下次继续给我带好东西过来!”
直到梁自强把钱塞进腰包,走出了月海酒楼,朱天鹏还如同处在梦里。
“这就把生意做成了?两千七百块啊,他就这么给你了?”朱天鹏不敢相信。
竟然还有这么讲价的,关键是还讲成功了,这简直叫他开眼界了。
“放心吧,就算两千七,他照样有的赚!”梁自强很清醒地说道,“他都愿意为了这砗磲特意推迟返回港岛的时间,说明这东西对他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这么有吸引力的好东西,我才多要他几百块,应该还是挺厚道的了吧?”
朱天鹏傻站了一下:好像听着也蛮有道理的样子?
梁自强并未直接回浅锣湾,而是往旁边的百货大楼走。
“你要去买东西?”朱天鹏问。
“买点吃的,还有要用的小东西。”
进到百货大楼,照旧是买了些米、面、富强粉,同时又特意问营业员:
“问两样东西,夹头发用的发夹,稍稍漂亮点的,应该有吧?还有喝水用的水壶肯定也有吧?”
营业员看了他一眼:
“发夹有,漂不漂亮不保证,得你自己看了决定。水壶有两种你也可以都瞧瞧!”
等到东西拿过来梁自强仔细瞅了瞅,发夹有那种粉色蝴蝶形的,虽然以后世眼光看来也略显土气,但放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好东西了。
至于水壶,一种是扁扁的配有带子的铝壶,长期用铝壶对身体不一定好,他没要。另一种是陶瓷加塑料盖的,陶瓷上还有花卉图案。
梁自强要了陶瓷这种。
陈香贝成亲后虽然买了新衣服,但头上那一头乌发却依然习惯性地用红绳扎着,红绳还是她从做女儿时就开始扎的。
虽然怎么简单的东西到了她头上都清爽好看,但梁自强觉得要是换个漂亮的发夹,肯定会让她更添几分味道。
至于水壶,她从娘家就开始用的那只水壶上个月已经被他霸占了,正好换个好看的新水壶。
大后天,就是陈香贝的生日了。
去年他曾经想过奋力挣钱,早些给她买上三金;
今年他又想过,“三转一响”可以先买个一响,录音机。
结果到现在,手里头钱是已经过万了,却依然穷得叮当响,全都要用来办急事、大事。
三金至今可望不可及,录音机也还够不着。
只能给她选这两样蝴蝶发夹、陶瓷水壶,作为送她的生日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