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觉得在周公公手底下办事就是好处多,比如得了这次去天星泉的机会,
以前在浣衣局的时候就是这样,她平时只要稍微照看下那个哑巴宫女就能得到三份的例钱,至于监视…那都是后话了,给的会更多。
她跟着众人把装着物什的箱子搬上车队,然后老远地看着阿蕊被人搀扶着送上马车,
他们到天星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婉秋望着从池子里冒出的白烟啧啧称奇,人们都说这泉水泡了对身体好,她得空了也要试试,
当然,最好的那片早就被围起来改造成庭院了,他们这样的下人只能泡泡野泉。
…
婉秋把一箱书册抱进阿蕊的屋里,她见阿蕊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有人来,便虚弱地睁开双眼,
正值夏中,少女穿着件月白色加绒大袖衣,身上还盖着层厚毛毯,她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好像随时会再次昏睡过去,
“婉秋?”
“是我。”
婉秋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叠书册,“周公公说你在天星泉养胎肯定会闷,特地让我带上的!”她把十几本话本一起摊在床上,让桦蕊选一本喜欢的,
桦蕊摇摇头,说自己没力气看,婉秋说没事,等泡完温泉就有力气了,
房门被打开,进来了两个女医,她们一人给桦蕊诊脉,一人用银针去刺她小臂上的穴位,少女低着头,默不作声,就像一个毫无生命的玩偶一样任人摆弄,
“蕊姑娘,您现在的身孕还没满七个月,可龙胎的胎象和寻常足月的胎儿差不多,这往后的三个月…可能会更辛苦一些…”
“好,我知道了。”少女淡淡地开口,就好像太医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一样,
女医们退下,宫女端来一碗汤药,桦蕊面无表情地喝下,婉秋光闻着味道就觉得苦,可她却像喝的是白水一样,
婉秋看着她笑道,“阿蕊,这次一共来了二十多个宫人就为了伺候你一人,而且全都是周公公亲自挑选的,难怪大家都说你受宠呢,就连皇后都没这个待遇…”
桦蕊脸色变得更差了,她借口困了支走婉秋,熄了灯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那日吐血之后凌景川就再没主动来过,诺大的乾元殿倒是被她一人占了,还是几天后她主动去行宫找到凌景川,
那人明显没想到她会来,慌乱之下折子都掉桌上了,
少女走到桌前,她一手扶着小腹,一手撑着桌面缓缓跪坐下来,仅仅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开始微喘,
“乾元殿不够你住?跑行宫里来干什么。”
凌景川重新拿起折子,头都没抬一下,
“孩子生下来你就会杀了他,对吗?”
“是。”
“你放了他,找一个死囚替他死,我会写信告诉严将军亲眼看见顾承佑被施以火刑了,严和此人忠于顾家皇室,失去了最后的顾家血脉他定然会受降,到时候十万镇北军都是你的。”
“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朕谈?”
“地图和你的孩子。”
凌景川重重地把折子摔在桌上,桦蕊吓得一惊,
她稳住乱掉的呼吸缓缓开口,“你知道地图有问题,所以支援部队依然按在长平城外的驻军处,没敢贸然出发,没有地图,你至少要付出十倍的兵力才能稳住北境。”
“密函是不是都送你桌上了,知道这么多。”
桦蕊没有理会他的讽刺,继续道,“那天的密函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就是为了想让我在密函提到的地方做手脚,然后去核实那几处,从而判断我是否作假。”
“你既然知道密函是假的,为什么还要上钩。”
“我也是出城那天才知道的,平时一个望楼里会有四个守卫,囤兵处有调动则会削减成两人,那天我注意到每一座望楼都有四人,说明你知道地图有问题,没有继续出兵。”
桦蕊一口气说完,胸口上下起伏着,她有些眩晕了,只好双手撑住桌沿,紧闭着双眼等着眩晕过去,
凌景川看见她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心里堵得慌,想用帕子给她擦一下,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地图展开,随意在上面圈了几处,“以后朕会派人去随机测绘,有一个错误朕就挖下他一只眼睛送你当琉璃珠玩,眼睛挖完了就割耳朵,耳朵没了还有舌头,朕倒是要看看是你把真地图画出来还是他先没命。”
“凌景川你敢动他一下我就要你孩子的命!”
案几猛的被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