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植物寥落，只有些年头久远的常春藤还能倔强地攀附在墙壁上，映衬出时间无意涂抹过城堡的沧桑。

五个人在后厨窗口的位置用布擦拭了一下脚底沾染的污泥，最前头的惧脸已经拨开了后厨窗户上方垂挂下的细藤蔓，三两下就悄无声息地撬开了窗户，身子扭曲了几下就钻入了打开的窗缝里，轻巧落地，片刻后就从窗口处探头，将窗户推开：“没人没人，都进来吧。”

五个人全都轻声翻进了房间，约瑟环顾了下四周，心中艳羡，仅仅这个厨房就比他以前住的房子都要宽敞豪华，至于现在的鸽子窝就更别没法比了，然而雷葛家族的衰败终究从厨房就可见一斑。

职业病发作的惧脸打开橱柜看了看里面的厨具，陶瓷做的厨具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引来了马克的怒视。

惧脸讪讪笑道：“没人没人，很安全。”

他举起一个花纹精致的餐盘，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剐蹭了一些粉末，蘸了蘸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摇头：“我还以为是第三纪的正品呢……只是个仿品。”

贼不走空是个好习惯，惧脸习惯性地橱柜里翻了翻其他几件看着有来头的，最后忍不住啐了一口——连一件正品都没有：“不应该啊，好歹有一座矿山呢……”

“别耽搁了。”放心了些的马克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声音在厨房中回荡的分外清楚：“我打听了，那座矿山他只占了大概三成不到的份额，同时担任管理者，另外的份额是在别人手里的，而且和他有仇……这也是我选择他的原因。”

这话很好理解，如果雷葛真死了全家……剩下持有份额的人，大概只会大喜过望。

为他报仇？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放下餐盘的惧脸示意其他人都不要动作，然后将耳朵贴在地上倾听了几秒钟，站起来小声说：“外面有一条狗，走廊里现在没有人的脚步声，按照之前的建筑图来说，那条狗应该就在楼梯的附近……能搞定吗？”

约瑟平淡点头：“这不就是你们找我来的目的么。”

“那就好。”

约瑟揣在兜里的指尖摸了摸某种冰凉的物品，心里多了些底气。

惧脸打开门，他们几个人摄手摸出了厨房，城堡的地板都是木质的，没有铺地毯，好在几个人特意都穿了布鞋，不太会发出响动。

他们动作轻幽地穿过狭长的通道一路摸到了楼梯的位置，楼梯边上就是宽敞的客厅，里面的装饰华丽精美，光是天顶悬挂着的，镌刻了符文的那盏巨大水晶吊灯，就让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看直了眼，好半晌都没说话。

马克一把按住了惧脸忍不住想要去摸边上桌子上摆放的精美花瓶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冷的几个字：“再出岔子，被抓之前我一定先弄死你们。”

“不至于……”之前犯错的怒脸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你们在这别动。”

约瑟让其他几个人停下，自己轻声摸过去，楼梯边上卧着一大团黑影，随着呼吸身体在不断起伏着。

约瑟凑近之后辨认出了，这是一头血统极为纯正的罗威纳犬，以前被人们用来看守牛群，身体强壮，体格健硕，是最杰出的护卫犬，极具攻击性，自我意识明显，警戒意识十分强烈。

伯萨莱斯这边靠海，海鲜吃的多，因此这里的人少有夜盲症，约瑟眼力更好，摸过去的时候能清楚的看到那头罗威纳犬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眼皮下的眼珠也快速转动了一圈，有要醒来的趋势。

约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指擦过罗威纳犬湿润的鼻尖，这头已经有苏醒迹象的凶兽忽闪了下三角形的耳朵，浓郁的倦意覆盖了它的意识，它张嘴打了个臭味熏天的哈欠，然后埋头继续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约瑟顺手撸了下这头凶兽柔顺的脑袋，退回去招呼其他四人：“好了，快走。”

几个人没有犹豫，立刻贴着墙壁，沿着楼梯一路往上。

雷葛家楼梯间的墙壁上面悬挂了很多的油画，约瑟是不懂画的，但是惧脸眼睛都看直了，显然是正品，几度停下脚步，脚下像是粘了胶水一样走不动路，失魂落魄、情不自禁地伸手恨不得立刻带回家去。

这时候他倒是把之前想要逃跑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马克交代了怒脸两句，后者没法子，在前头硬拽着惧脸往前走。

上了二楼，约瑟他们刚想动身，看不到画像终于恢复正常的惧脸却匆忙提醒：“别动！”

“怎么了？”哀脸楞了楞，旋即明白过来，几个人将身体藏在墙壁转角的后面，最前方的马克已经拿出那把还沾着血渍的匕首，手心紧张到满是汗水。

贴在墙壁上倾听的惧脸片刻后抬起头，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低低说：“没事了，刚刚里头有人醒了，应该是去盥洗室了。”

吓出冷汗的几人对视了一眼，马克手指着惧脸：“你在前面探路……主卧是右转的第七个房间。”

约瑟心里暗叹真是乌合之众。

他心里清楚，这一路上早该让惧脸探路的，一个翻墙入室的偷儿要是不会探路侦查，早就被抓去吃白饭了，马克这几个人……不管谋划成功还是失败，这次之后还是应该早点想办法和他们划清界限，不然早晚有一天要出事。

当然，最好还是让他们全都没有以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是这里。”站在主卧门口的惧脸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铁丝，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掌，将铁丝换了只手。

惧脸紧张地扭头询问马克，声音越发尖细：“我开锁了？”

“蠢货！”马克怒骂了一句，拉住紧张的惧脸，转头说道：“哀脸，先上药。”

哀脸搓着手趴下去，然后从底下的门缝中伸进了一根点燃的细香，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这根细香已经燃到了尾部，被哀脸直接捏断：“等一分钟……这种迷香散的很快。”

“呼。”

剩余四个人竟然同时松了口气，四声短促的呼气声重叠，听起来格外沉重。

一分钟后，五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哪怕有面具的遮掩，其他几个人依然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炙热的情绪。

那扇紧闭的木质房门，此刻在他们的眼中，比这世上最美的女人都更有魅力。

“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