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意思是，如果射箭的那个人是大唐的敌人，他射出的四支箭，就不会是分射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如果那四支箭同时射向袁天罡或者李淳风，即便他们师徒二人武功高强，恐怕也难以应付。不过这话他没有说透，那样显得有些轻视这师徒二人了。

袁天罡听出了秦川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不悦，坦诚地说道：“的确如此。那人射出的每一支箭力道强劲，如果他要是采用偷袭的手段，即便是贫道，恐怕也是难以应付的。这件事情是一个谜团。”

众人也讨论不出什么更多的情况来，于是很快就转换了话题。

袁天罡是特地为秦川而来的，他和李靖关系密切，没有那么多忌讳。他很想听听李靖对秦川的评价。

为加深对秦川的了解，对李靖说道：“道兄，你跟秦道友已经十分熟悉了。听说秦道友为朝廷和唐军带来了很多惊喜。不知你如何评价？”

按说当着秦川的面，来询问李靖对秦川的看法，似乎有些不礼貌。

不过李靖和袁天罡都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没有普通人之间那种世俗的忌讳。再加上他们认定秦川也是高人弟子，因此谈话时也就更加坦诚。

李靖对秦川的看法很好，他由衷地赞道：“这位秦小道友学究天人，知识之渊博，贫道也是自愧不如。他心地纯善，衷心为朝廷效力，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袁天罡在来之前，已经从李淳风那里听闻秦川的许多事迹，对于秦川的评价，得出的结论跟李靖是一样的。

袁天罡笑盈盈地望着秦川，说道：“秦道友，李道兄看人一向很准，你能得到他如此评价，我也深感欣慰。”说这话时，袁天罡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话，对于秦川的出现，袁天罡原本心中是有疑虑和戒心的。他曾经交手过的两位高人，是敌是友，他一时还不好下结论。秦川那妖孽般的表现令人惊叹，而且又掌握着火药那样的大杀器，如果这样的人是敌非友，那绝对是一大祸患。

秦川何等机敏，他已经从李靖和袁天罡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暗中警告。如果自己真的做了对朝廷不利的事，他们二人必定会会对自己出手。

不过秦川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想法。他来到这个时代，原本就怀着为锦绣大唐添砖加瓦的念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唐朝变得更加富强。而且他对于李靖、程咬金，牛劲达这些人都有亲近之感，内心十分坦荡，自然不会在意他们对自己暗中警告。

秦川听了二人对自己的夸奖，微笑着说道：“谢大将军夸奖。道长谬赞了。”

李靖通过这几天跟秦川的相处，对他很有好感，已经跟他叔侄相称，袁天罡对于秦川的言谈举止也十分欣赏。再加上李淳风的推荐，和李靖的肯定，也对秦川生出了亲近之感。

车厢内人人都面带笑容，气氛十分融洽。在返回长安的路上，袁天罡不断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秦川几乎是无所不通，都能说出新颖而独到的见解。

这令十分自负的袁天罡也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当初李淳风就是被秦川吸引，整天缠在他的身边。此刻的袁天罡也有点像好奇宝宝，几乎一刻不停地向秦川提出各种问题。

有些问题问得令秦川也难以回答。

在道中的传说当中，就像《西游记》所描述的那样，天上有玉皇大帝，各路神仙，还有他们道中的鼻祖太白金星。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是前辈的道人一代代传下来的，袁天罡也是听自己师父说的。

说实在话，袁天罡也不确定，对于所谓的玉皇大帝和天上的神仙，他一个也没见过，不免有些怀疑。不过为了维护道门，他自然是不肯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只是谈论起星辰之类的天象问题，旁敲侧击地想从秦川这里探寻结论。

这个问题让秦川感到十分为难。他很清楚在宇宙当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天宫，也没有什么玉皇大帝、各路神仙。也许有外星人，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个传说，至今也尚未证实。尤其是令人们神往的月宫，那更是无稽之谈，月亮上不要说有什么月宫、嫦娥、吴刚、玉兔、桂花树了，那里气候极其恶劣，不适合任何生物的生长，比起沙漠、戈壁的环境还要恶劣。

秦川很想如实告诉袁天罡和李靖他们，可是一来他现在无法向他们证实，二来如果自己说天上没有神仙，那么就动摇了道门的根，自己恐怕马上就会成为整个道门的敌人，这样的蠢事儿，秦川是绝不可能会去做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在这时，李淳风真的就提起了这个问题。

他说道：“秦川，贫道幼年时候，师尊给我讲过，说天上有各路神仙，风雨雷电由不同的神仙掌握。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李淳风问这话，显然是对此也有些怀疑。因为风雨雷电向来不为人所控制，否则的话，天地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灾祸了。当遇到飓风、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的时候，道中的信徒们往往会祈求袁天罡他们这样的道长，恳请天上的神仙救一救这些可怜的灾民。

每到这个时候，袁天罡、李淳风乃至全天下所有的道士们都会感到尴尬。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装神弄鬼，向上天祷告。如果运气好的话，恰好此时暴雨停了，大地也不再震动，那么他们就可以宣称是天上的神仙听到了他们的祷告，来解救这些可怜的灾民了。

如果没有反应，甚至情况愈发严重，他们也有办法自圆其说，那就是这些灾民当中有人心不诚，触怒了天上的神仙，这才降下惩罚来。尽管他们用这些办法糊弄了那些可怜的灾民，但是却无法战胜他们自己内心和对各种神话传说的怀疑。

李淳风认为秦川知识渊博，于是就提到了这个话题。说实在话，袁天罡和李靖对此也很感兴趣，他们也都望向秦川，看他作何解释。

秦川原本就对此感到为难，决定不涉猎这些话题，因此在众人谈论的时候，他尽可能不发表意见。没有想到李淳风却径直向自己发问了。

看到李靖和袁天罡都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秦川真的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靖何等精明，他已经看出了秦川为难。他认为对于这些事情，秦川一定有自己的见解，只是有所顾忌，不愿意说而已。

像李靖、袁天罡这样的，在这个时代的顶级人物，不希望有任何的问题隐瞒他们，求知峪往往比普通人更加强烈。

李靖鼓励秦川道：“秦道友，有什么话，你但讲无妨。”

袁天罡也肯定地说道：“秦道友，你师从高人，想必对于这方面也有所涉猎。贫道愿闻其详。”

秦川不说是不行了，不过转瞬之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去讲神仙鬼怪和道中相关的事情，而是讲一些科学知识，让李靖、袁天罡和李淳风这样的聪明人自己去品味。

秦川说道：“风雨雷电都是自然现象，是无法为人力所掌控的，但是可以善加利用。咱们就先从风来说起吧。风是由空气流动造成的，所谓空气，是由各种气体组成的，平时它们无色无味，令人难以察觉，但却实实在在是存在着的，在特殊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看到的。

比如说边关用来示警的烽火台，点燃的狼烟也是一种气体，这些气体中还掺有杂质，因此人能够看得到。狼烟，有时候狼烟会径直向上，有时会四处飘散，这就是空气在流动。

空气的流动是因为温度的差异造成的。想必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当人站在炉火旁边的时候，会感到一阵热浪袭来，这是因为在炉火周围的空气受热后，会向温度低的地方膨胀，这就是风形成的主要原因。

在其他的情况下也可以造成空气的流动，比如说拿着扇子用力挥动，就会将扇子所经过的地方的空气推动到其他地方，也就形成了风。

风力有大小，不同的地域有不同方向、不同等级的风。我们居住的世界地域很广阔，不同的地域，气温的差异很大，即便是在咱们大唐的疆域中也有极大的差异。

比如说在北方滴水成冰的时候，南方却酷热难耐。不同地域的气温的差异，也就造成了不同方向的风。”

秦川的讲解形象生动，袁天罡等人很容易的就理解了。

袁天罡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再说说这雨是如何形成的？”

秦川说道：“大家都见过烧水。水烧开了之后，就会产生蒸汽。随着时间的增加，水壶里的水会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完全被烧干。也就是说所有的水都变成了水蒸气。水蒸汽在空气的作用下，升腾到天空，在空中遇到冷空气，逐渐凝结成冰块。当冰块的重量到了一定程度，上升的空气托不住它的重量，就会往下落，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消融。夏天天气热，落到地面上就变成了雨水。如果来不及融化，就会变成冰雹。冬天气温低，凝结的水蒸气掉下来，就变成了雪花。”

袁天罡若有所思，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蒸煮食物的时候，锅盖上会凝结许多水滴，水滴多了之后，就会向下流动。看来就是这个原因。”

秦川赞道：“道长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接下来秦川又为他们普及了雷电方面的知识。这个比较难解释，秦川说等以后会做实验来验证。

这一路上，袁天罡等人询问了很多自然方面的知识，他们虽然连连感叹，但是秦川却感觉到，袁天罡的赞美中，隐隐地的有一些担忧。

假如秦川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那么天上所谓的神仙恐怕难以自圆其说了。秦川对此倒不担心，他来到这个时代，是注定要将科学知识进行普及的。他相信像袁天罡这样有大智慧的人，会逐渐接受的。

由于李靖等人乘坐的是马车，速度很慢，从云中到长安足足走了十天。这段路程对于秦川来说十分漫长，然而袁天罡和李淳风却都感到时间有些太短了，因为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秦川来解答。

这日终于到了长安，袁天罡热情地邀请秦川，等见完了皇帝陛下，务必要到钦天鉴做客。

秦川知道道门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很大，而且他对于袁天罡和李淳风也很有好感，愿意跟他们交往，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靖这次返回长安是提前派人向兵部做了报备的，不过并没有明确到达的时间。到了长安之后，他认为秦川一定很疲劳了，对他十分体贴，请他先到自己的府中歇息一晚，明早一起觐见皇帝陛下。

秦川在离开郦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程咬金和牛劲达统帅的大军就要返回长安了，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回到了长安。秦川跟李靖的家人都不熟悉，住在他家会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就向李靖请辞，去找程处默。

李靖也知道秦川一直在郦州道总管府，跟程咬金他们接触的比较多，关系也很好，就同意了秦川的要求。只是叮嘱他，明日准时在太极宫门口等候，跟他一起去觐见皇帝陛下。然后就放秦川离开了。

秦川带着朱哲晓和二宝来到了程府。护卫程府的士兵和门房见过秦川，门房赶忙上前迎接，并派人飞奔回府去禀报。

程处默早就等着秦川呢，看到他跟李靖辞行，十分开心。程处亮见到了秦川，他远远的就喊道：“秦川兄，你可想死我了。”说完快步跑上前来跟秦川拥抱。

进入程府之后，在程处默、程处亮兄弟的陪同下，秦川先去拜见了程咬金和程夫人。

程咬金夫妇都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程咬金率领大军大胜突厥西路主力，还曾经一度活捉过突厥西路主将阿史那思摩，取得了辉煌战果，十分风光。程咬金对于秦川在其中所取得重要作用，十分欣赏，心存感激。

秦川外表看上去儒雅，性格却十分豪爽，这点也很对程咬金的胃口。他现在真心把秦川当成自己的子侄看待。

返回长安之后，他丝毫没有埋没秦川的功劳，把这次大胜突厥西路军主力的首功，算在秦川的头上，已经呈报给兵部，为秦川等有功将士申请朝廷的封赏。

崔氏也很喜欢秦川。秦川发明的蒸馏酒和铁锅，在崔氏的经营下，已经开始产生惊人的利润，使得程家的财产迅速增长，让喜欢经商的崔氏感到十分满意。

崔氏看到秦川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程咬金、儿子程处默夺取边关大捷，对他就更加欣赏了。尤其是看到秦川跟程处默和程处亮关系密切，就更加跟他亲近了。

程咬金夫妇二为秦川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在酒宴上，崔氏告诉秦川，朝廷赐给他的侯爵府，是崔氏走了夫人路线，找了宗正寺，分给他的侯爵府位置非常好，就在程府所在的宁安坊隔壁的永平坊，以后串门十分方便。

而且她还告诉秦川，她已经派人正在对整个侯爵府进行翻新。还送给了秦川十个男仆，二十个侍女。秦川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开口。

在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程处默和程处亮两兄弟，陪着秦川亲热地交谈。

明天就要去见李世民了，秦川难免心中也有些紧张。程处默告诉秦川，完全不必如此。不是正式场合，皇帝陛下待人都十分亲切和善。

程处亮也教了秦川一些宫中必要的礼节。秦川受到这兄弟二人的鼓励，紧张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秦川原本以为李靖会带着自己去上早朝，然而他很快就得到了通知，皇帝陛下早朝后在两仪殿的书房接见秦川。

秦川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李世民心中也有很多疑惑，他要先见到秦川，了解情况之后，再正式让秦川在公开的场合露面。

这下秦川就不用再起大早去上早朝了。于是晚上跟程氏兄弟喝了点小酒，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早朝快结束的时候，才在程家兄弟的陪同下，来到了太极宫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