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芍甩出一巴掌之后,狰狞的小脸渐渐蒙上了一层茫然无措,紧接着她张开手臂,乳燕一般扑向霍青怀里。
难为霍青一夕之间遭逢数变,被迫后退了数步还是让人牢牢缠住了腰身。
随即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喊传来“爹爹你心里只有娘没有我你若觉得亏欠女儿,就应了我和罗公子的婚事吧”
那一夜王芍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父亲把她举到一棵大树杈上,仰头嘱咐“杏雨乖,爹和娘晒好药就把你抱下来。”
她的小字叫杏雨,这个世上喊她小字的人已经不多了,父亲尤其喜欢叫她小字。
可那时候她最害怕登高,吓的紧紧抱着树干,却不知道哭闹。
母亲嗔怪的瞪着父亲,却也任由她被困在高处。然后夫妻二人浓情蜜意的晒起了药草,他们肩靠着肩,把很枯燥的事情做的津津有味,仿佛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有千般的乐趣。
过了一会儿,草药终于晒完了,夫妻二人就坐在树底下聊天,直聊到日影偏西,他们才想起去收草药。
可父亲却忘了树上的她,一手提着药篮子,一手携着母亲,走远了。
她在树上一动不敢动,终于在天黑之前等来了又愤怒又着急的外祖父。
看到她时,外祖父的胡子都激动得一颤一颤的,他把她从树上抱下来,搂着拍抚:“杏雨不怕,杏雨不怕,外祖父回去打你爹板子”
王芍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外祖父了,她在梦里一瞬不瞬的盯着外祖父的脸。他一直很英俊,去世的时候六十出头,面相只有四十的模样,因为外祖母曾说他不够刚硬,所以他老人家一直固执的蓄着胡子。
王芍真想在梦里再揪一把外祖父的胡子。
她感觉到心里酸涩难受,极力忍了忍,脑袋里就想起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她在梦里急切的拉住外祖父的袖子,“外祖父,如果我被人下了毒,还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要用何计化解?”
外祖父愣了愣,眸子里精光一片,突然挑起半边眉毛老神在在的说了三个字:“美人计!”
王芍“嚯”的醒了,整个人都弹坐起来,吓了一身的汗。
晨光落了满室,已经是第二日早上。
王芍在心里念了句佛,又默默自遣了一番,举头对虚空默念“出门在外,过些日子去您老人家牌位前告罪,给您买迎春斋的酱肘子和二羊巷的梨花白。”
拂珠走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最后这句,当即也唱了一句佛。
“小姐您千万别再沾酒了,您一提酒,奴婢就两腿打颤。”
王芍有点脑袋疼,闻言斜了她一眼,“我又怎么你了?”
拂珠认真的看了自家小姐半晌,确定小姐昨个是真醉得人事不省,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想了想,还是把昨天的事儿一股脑的说了。
从她听闻黑骆驼就是徐平川之后晕厥,到展先生来诊脉说她体内的毒药和羊肉丸子里的酒相冲,再然后她半夜睡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三人高的树杈上唱曲儿,后来霍三爷来了,小姐不仅叫人家潘相公,还拿大耳刮子抽他,最后见情势不对扑到人家怀里喊爹
王芍面上没什么波澜,藏在被子里的手都快掐出血了。这么一用劲又觉得不对,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端详,现左手手腕青紫一片,像戴了个粉彩大镯子。
王芍吓了一跳,拂珠连忙给她解释:“不得不说小姐您昨天的运气真好,当时咱们都以为霍三爷受此奇耻大辱肯定要杀人灭口呢,没想到他还挺仁慈,只把您从院子里拖到屋子里。”拂珠说的有点激动,转身走到屋门口朝自家小姐比划,“当时他站在这儿,就那么一轮,您就被扔到床上了,您当时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就睡死了,霍三爷的肺血都快气出来了”
拂珠捂着肚子笑,还给自家小姐竖了个大拇指,“小姐,您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