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细想起来,王云修又觉得不像是郑家的手段。两位皇子争夺储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郑家若是有万家这么大一把柄,怎么可能留到现在才揭?若说等着“天时”,那为何布局的时候不把二皇子一并牵扯进来,这岂不是更加一劳永逸?
王云修怀疑这件事“郑系”原先并不知情。如果和派系无关,那便是和阜江洪讯这件事情本身有关了。
王云修不禁在心头蓄起了一个念头,他往怀远的脸上打量。忽然问道:“不知这个上折子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是什么来历?”
怀远的唇角有笑意浮现,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简单的解释道:“廖朋海是永诚侯余向忠的女婿,壬戌年的进士”
永诚侯余向忠?
天下人都知道,永诚侯余家是根红苗正的郑系。当年拥护皇帝即位,一箭射死盛太子的人就是老永诚侯余伯骞。
皇上登基之后,更是将五军营交给余伯骞掌管,余伯骞在五军营都指挥任上一坐就是十二年,可是余伯骞死后,他的儿子从五军都督府同知的位置上接管父亲的职务时,却变成了三千营副都指挥。
先不说这是个“副”职,只说“五军营”和“三千营”就有着天壤之别。五军营里骑兵步兵为重,都是各地精挑细选上来的精锐,是除了上十三卫以外,皇上手里最有力的一张王牌。三千营却以雇佣军为主,用以守卫京师,做马前卒的好手。
由此可见,皇上对余家的信任是一日不如一日,可这不代表郑家对余家的信任也有所贬值。英国公府的二房嫡子郑寒,娶的就是余向忠的嫡亲妹子,大皇子的第一位侧妃是余向忠的侄女。
王云修心思百转,既然这个廖朋海是余向忠的女婿,岂不是和皇长子也算得上是连襟,这不就是铁铮铮的“郑系”?
是郑家的刀子捅了万家!
王云修蹙眉,难道是自己想左了?
念头一起,王云修立刻否定。如果这真的是郑家布的一个局,郑家绝对不会用“右佥都御史”这把刀子,换句话说,郑家不会这么明着捅刀子,至少会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处处都透着侥幸和偶然。
郑家用了明显是郑系的余家人做这个“刀手”,很明显是情急之下的仓促决定。所以,是有人借了郑家的手做了这样一件事。
能用一个小小的水丞,就把京都这滩水搅的天翻地覆的,未必就是坐镇京都的那些“高人”,说不好
他眼睛又一次往怀远身上瞟,他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或者说,许多事串在一起想,有可能意义非凡。
王云修记起离开金陵前几日,曾去大召寺看望师父悟隐禅师,师父身边的小僧却推说“禅师在闭关,暂不见客”。
王云修的师父悟隐禅师,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闭关。在王云修看来师父的方丈之位一半靠医术一半靠运气,闭关修行什么的远没有在禅房里钻研医书来的实惠。所以当时王云修正经担心了一阵,以为他师父这一大把年纪忽然做出这么“有违常理”的事,怕不是个好兆头。
可现在想来,如果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一个“要犯”带到京都去,怕是只有他师父悟隐禅师有这个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