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和吴有全明早就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陆芙对陆阿婆说道。
陆阿婆筷子一顿,看了看陆芙给她夹的蛋饺,叹了口气。
“阿芙……外婆,阿婆知道你有主意,”陆阿婆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些年,这些年是阿婆对不起你,阿婆一直瞒着你,但是……就,就算是看在阿婆养大你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
“不行。”陆芙咽下香喷喷的红烧肉,喝了口汤,“阿婆养大我这件事分量太重了,他们不配。”
“……”
那天,张家大婶风风火火地来了又走,陆阿婆看着外孙女径自进了房,动作熟练地拉开床底的抽屉,拿出了那些本该被死死隐瞒的秘密。那一刻,陆阿婆确定,她的阿芙不在了。然而陆芙却待她一如往日,除了在王梅和吴有全的问题上毫无退让,一切似乎都没有变。陆阿婆不明白陆芙有什么打算,只能看着她接了王梅的电话,然后把那本报告拍照发了过去。
今天白天阳光很好,陆芙提议把冬天的厚被子拿出去晒晒。婆孙俩向以往一样配合着把被芯拆出架起,干得热火朝天时,陆芙的手机响了。因为腾不出手,陆芙便开了免提。
电话里传出张家大婶喜气洋洋的声音,十句里面有八句是感谢,剩下两句再问候一下让张子义背锅的三人。张子义的事情陆阿婆当时也听了一耳朵,知道他是被下面的人接私活连累了,而张家大婶从她家出去才不过两天,张子义的事情就解决了。是阿芙吗?陆阿婆想着,阿芙为张家做了什么?阿芙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阿芙她——她会用这身本领对付阿梅吗?
“吃饭呀,阿婆。”陆芙的声音把老人家拉回现实,“我只是把他们喊回来,有没有把东西寄过去,别紧张嘛,还是说,”她咬着筷子歪了歪头,“你想我回那个家?”
陆阿婆一惊:“当然——”
当然不想。
不管是出于对阿芙这些年的依赖还是对女儿女婿的担忧,她都不想让陆芙跟贺家接触啊!可是这话能说吗?
陆阿婆垂下眼,默默咬了口蛋饺。
陆芙却没打算让她用沉默含糊过去,又问了一次:“阿婆,你想我回去吗?”
陆阿婆摔了筷子。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沉默地出了屋子,坐在摇椅上抹眼泪。阿芙终究是怪她,这一句句话,分明是在诛她的心啊。
半晌,一碗冒着热气的饭菜塞到了她手里。陆阿婆看着蹲在脚边正往自己手里塞筷子的陆芙,正要开口,就见外孙女仰起脸,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满天繁星。
“阿婆,”陆芙轻声说道,像是保证又像是请求,“我不想回去,别赶我走。”
陆阿婆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是张子义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待的第二天。
行动组给他看了监控,三辆涉事车的车牌拍得一清二楚,他无可辩驳,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不知情。
“你当老板的,下面的人做事可都是算你头上的。”问询的警员用笔敲了敲记录纸,神情严肃,“如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就现在说。”
“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啊。”张子义欲哭无泪,“我保证,以后一定加强公司管理,绝不给你们的工作造成麻烦!”
警员似笑非笑地写了一句,合上卷宗站起来。
张子义慌了:“等等,同志,我能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警员同意了,让同事取来张子义的手机。张子义当面给家里人说了情况,见警员没有阻止的意思,又求家人尽快想办法让他出去。通话结束后,警员收走手机,把张子义留在了审讯室里。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还请你在这里待一会。”
这一待,就是整整两天。虽然只是被关在无人的审讯室,心理压力也快将张子义折磨疯了。就在他接近崩溃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进来的还是那个问询的警员,这次他的态度温和不少。
“张子义,去接待室登记一下,你可以先回去了。”
巨大的惊喜让张子义差点站不住脚,警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接待室有些吃的,可以垫垫肚子。这段时间暂时不要离开本地,顺利的话还需要你跑一趟销案。”
张子义脚步虚浮地挪到接待室,半途看到另外的警员带着一个眼熟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说是带,看那几个警员的走位,明显有戒备监控的意味。张子义停下来,那男人也看到了他,眼神不自然地移开。
“老、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