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姆斯朗下级学院学习基础课程的过程中，一些自命不凡的学生从不把戏法施展成功看做是努力的结果，而是将其作为能力的体现。

许多贵族为了维持自身高贵价值的体现，往往不愿意去努力学习，这样哪怕在失败后也能说明自己是没有必要向平民般努力，还会有一帮跟班尾随其身后为其附和。

骑士家庭出身的特瑞雅便是子爵少爷跟班中的一员。

魔法向来是昂贵的……

换种说法，这个世界的掌握力量的代价不是底层贱民能够承担的。

一片融合下级魔药的多空涅树叶，一瓶最低阶的斗气生命原液，都足以抵得上这些普通家庭数年的完整收入。

想要获得额外的收入手段或是想要学习赚钱的方法，这些又何尝不是“力量”的另一种意味呢。可想而知，这些知识与技巧必然同样被贵族垄断。

从土地中刨食的贫农、在城市里工作的贫民，因没有足够的试错成本，只能一直坚守自己那可怜的“本分”。贵族口中“愚笨下贱”的他们隐约间知晓如何改变家庭的命运，可没有搭乘那班命运列车的车票。

倘若命运眷顾，一辈子无病无灾倒也算得上幸福，一旦发生战乱饥荒，他们必将在三代绝户。头顶上距离他们最近的落寞阶级（主动或被动无法再进入肉食者圈子的失败者），便会下移填充，重新化为贱民，周而复始。

那么在这世界中改变泥巴种命运的捷径，便是尽可能向上攀附，去获得上层的认可，从他们的残羹冷炙中汲取一些营养。

因此，当特瑞雅的骑士父亲得知家中三女反对自己将其送与伯克男爵当做侍妾，并妄想去主城学习魔法时，他的表情是非常精彩的。

只有八岁的特瑞雅被关在一间无光的密闭房间内好好反省，八岁在神圣帝国的社会环境内也确实到了该为家里分担忧虑的年纪。

也不知这位骑士大人是气愤女儿的不懂事，还是在心疼自己在其身上投入的贵族礼仪课学费。

特瑞雅的“好父亲”将自己处理怀孕婢女的手段毫无顾忌的施展在了亲生女儿身上。哪怕直到现在，灵媒术士少女腿腹处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

幸运的是，第二个月，子爵城堡内传出子爵少爷准备去德姆斯朗下级学院学习的消息。

这所培养魔法学徒的下级学院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由于是奥能系的老牌法师创建，颇为重视“传承”概念，规矩颇多。

其中一项便是学生在进学时不能携带仆从，毕竟这里是教育“魔法学徒”的场所，合格毕业生的去路也往往是成为正式法师的药剂辅助师或魔法小助手，可不是培养你直接去当法师大人。

因外貌普通，不会成为子爵少爷祸害的对象，通晓贵族礼仪并且魔力天赋勉强能达到招生标准。特瑞雅便成为了和子爵少爷年纪相仿的伴读，一起进入了这所魔法学院。

名为“伴读”实则是“仆从”，特瑞雅却很满足于学院生活，子爵少爷的寝居要求不多，除了额外帮少爷点到抄写作业外，她努力学习着关于“超凡”的一切，寄希望于成为魔法学徒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是可惜，那名好色的子爵小鬼，不知招惹了什么存在，竟然在寝室内突然暴毙。

之后的事情，便是女孩为了逃避子爵大人的追查，直接将自己转手卖进了这延边乱区。

……

“魔法的代价……”

趴在阁楼窗台上眺望镇中心的特瑞雅在心中感到好笑，自己初入延边乱区发现帕诺丁侯爵完全开放关于各类超凡知识时，还感叹这位侯爵大人的大手笔，居然舍得将这些只在施法者间流通的书籍借阅给所有探险者。

可当特瑞雅成为术士后，再想要获得关于进阶的知识，则被告知必须使用贡献值来兑换……

“贡献值”，这东西唯一的获取途径只有打倒堕化魔物并得到执法队鉴定后，才会在个人编号下进行计数。

特瑞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用积蓄去换贡献值，可现实无情击碎了这个幻想。

延边乱区不禁止贡献值的黑市交易，总会有几个好运的家伙碰到被堕化权能改造失败的个体，他们意外进账的贡献值于他们自身毫无用处，却可以交易给那些职业收集贡献值的高腐化区先锋会成员。

先锋会的开价非常高昂，远不是特瑞雅能够负担得起的。请教高阶术士一般要付出魔法材料作为代价，这个选项自然也被少女排除。胆小的她又不敢去高腐化区获取贡献值，就只能与其他低阶施法者交流。

因此，能够在这低腐化区依靠这些施法者圈子滥大街的资料晋升三环的安利贝尔，在特瑞雅心中着实算得上一位人物。

此刻镇中心聚拢的这批不入流的施法者，可谓是极大填充了低阶术士的多样性。什么言灵咒术师、血祭巫师、泛信灵能施法者或自然魔术师之流，外界难得一见的三流晋升谱系，在这里一抓一大把。

甚至还有几个只掌握了简单戏法的家伙，披了件打满补丁的法袍也混进了施法者行列。

回到最初的话题，在延边乱区生活多年的特瑞雅，再回首侯爵的行为，便感到这人的阴毒之处，也无怪乎他的手下都会咒骂他。

“延边乱区获得力量的代价除了金钱，还要生命……”

……

窗台边的魔石提灯暗淡了几分，刚想拆出其中消耗殆尽的低阶魔核为其补充魔能的特瑞雅，发现楼梯处照射进一道更明亮的光线。

恢复正常打扮装扮的少年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挽着一个装有麦茶与茶点的食盒走上阁楼。

安利贝尔前往讨伐罪狼的这晚是漫长的，不论少年内心究竟对灵媒术士少女抱有何种感情，他还是拗不过胎记少女，在科蕾娜的眼神敦促下来开导特瑞雅。

二楼卧室那扇黄铜门把手损坏的木门敞开着，那少女便只可能是来阁楼乘凉了。

整日的阴雨，没有带来多少凉意，反倒增添了闷热。这天气与术士少女的心境非常相衬，与其说她在赏雨乘凉，不如说是观己问心。

照理来说，思维逻辑能力绝佳的少年语言表达能力也应不俗才对，可他面对术士少女着实是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慰话。

两人将手肘撑在白桦木窗台上，喝了麦茶，吃了几个麦乳点心，赏了会儿雨。这时少年才记起自己这几个点心的作用，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用麦家尼语刻上“莓果山脉”的木板。

套用神圣帝国内部两位大公在“莓果山脉”进行领地骑士对决的典故，少年和术士少女说明了固定九宫的“象棋”规则，少女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糕点上的图案是一些标注职业的符号。

“将军！”

“啊——怎么又是双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连输三局的特瑞雅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抑郁人设，开启了脏话模式。

“是科蕾娜让你来的吧～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都不知道照顾新手。”

“施法者的推演能力不是都很强吗？我认为聪明如特瑞雅，在掌握规则后，很快就能胜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