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观为官清廉,待人豁达大度,乐于匡贫济困,热情好客又不愿耗费公帑,常常不顾家里困难,备酒置菜,招待四方宾客。
一些宾客是慕名而来的。
欧阳观为官清正,又好诗文,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
一次临县一个穷秀才上门,从怀里掏出一幅画轴,说是祖传下来的西晋嵇康的墨宝,欧阳观从来比较钦佩嵇康为人,便把这幅画轴买了下来。
欧阳观有一幅嵇康卷轴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不久当地一个乡绅到访,见到画轴后坚称是伪作,欧阳观以为这是妄语。
欧阳观问起他当初为何坚称画轴是伪作,有何根据?
乡绅说:“大人你不用管,我说假的就是假的。”
后来吃了几杯酒,再问此事,乡绅说:“那画轴是我临摹嵇康的。”
欧阳观大吃一惊。
这可是他当初花了一百贯买下的,这么一来,等于打了水漂了。
乡绅撺掇欧阳观把那穷秀才逮捕法办,欧阳观左思右想还是没有这样干。
寻思一个读书人走投无路才出来行骗,不一定就是他的秉性,如果现在把他逮捕,说不定就断了他的后路。
另外,伪作出自乡绅,如果真要诉诸法律,乡绅涉嫌伪造必定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小心,识人不准,是一个教训,相信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推官职微,俸禄本来无多,他又往往不让手头有多余的钱财,认定一句话说是:“两袖清清两手空空,最是为官之道啊,人生食足穿暖可矣,千万不要让钱财拖累我们。”
在绵州的三年里,眼见同僚们争相采购蜀地物产,或就地倒手,或异地变卖,增值牟利。
欧阳观却独不为所动,打定主意两袖清风,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未曾添置,所得俸禄,养家糊口之余,便悉数用来招待宾客、同僚友好。
任满离开四川之时,他破例买了一匹蜀绢,请人把他仰慕的魏晋竹林七贤绘成五幅“七贤图”,预备将来家里挂一幅,故乡庐陵宗族祠堂里挂一幅,官衙里挂一幅,送给胞弟欧阳晔一幅,留给欧阳修一幅。
而这也是他三年为官蜀地的惟一纪念了。
不知是否阴差阳错地托了王钦若的福,或者莫名其妙地沾到了王钦若的晦气,十年后(大中祥符三年),恰是一个庚戍年,欧阳观调任泰州(今属江苏)军事推官。
这是一个新的起点,与绵州的任职比起来,泰州与庐陵近了不少路,而且泰州军事推官算得上是一个肥缺,保不准从此可以时来运转,吉星高照。
殊料莅任未久便身染重症,那日中午吃了一只时鲜河蟹,随即上吐下泻,三四天工夫人就瘦下一圈儿,不得不告假休养。
感觉稍好了一些,欧阳观就赶去官廨,恰巧回来的时候又遭暴雨,冰冷灌顶,到了晚上便开始发烧,昏迷不醒,最后竟不治而逝,撇下孤苦无告的母子三人。
生活总还要继续。
莫可奈何的郑氏夫人,只得携将一双幼儿稚女,投奔远在随州(今湖北随县)做官的小叔欧阳晔。
郑氏娘仨动身前往随州之前,欧阳晔先行接走欧阳观灵榇,浮厝于随州的一座废弃的寺庙之侧。
入夜,郑氏刚把一双儿女哄睡,借着堂屋里灯笼的微光,便看见欧阳观从棺材里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