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的反应完全在艾瑞汀的意料之外。

按理来说这个家伙本不应该如此慌乱，知道他握有【启迪】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而要在这么多可能的人选中如此精准地怀疑到净蚀机关上，则更是难上加难。如果不是收藏家毫不做作的神态和没有犹疑的反应，艾瑞汀大概率会以为他是在诈唬。

“你这么肯定我是净蚀机关的人？”

艾瑞汀试探着问，这时他才发现收藏家脸上的慌张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轻松。就像是潜逃多年的逃犯最终落网时的样子。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今天净蚀机关会派人前来，只是没想过会是艾瑞汀而已。

“【启迪】知晓一切。”

他喘着气说道。在艾瑞汀看来收藏家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惊人的冷静和疯癫的狂热相互糅合着体现在他的身上，但只有收藏家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为别的，和那个活化的【启迪】相处了几个星期，收藏家清楚那个家伙的恐怖，其手段之残忍和学识之渊博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仅仅是以代称称呼它都足够让收藏家汗毛倒竖。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然后接着说道：

“它看到了你的到来，但它没有看到你的容貌与衣着，只是告诉我今天会有一个净蚀机关的人来到此地，为它而来。所以我认定你就是那个预言中的净蚀机关职员。”

一切都被摆在了台面上，现在两人算是明牌对弈了。收藏家想要艾瑞汀身上的要素，而艾瑞汀则为了活化的【启迪】而来。

按照一般的发展，现在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艾瑞汀会突然暴起把这个虚弱的普通人砍得半死不活，然后再从他那奄奄一息的躯体里撬出关于【启迪】的信息。

这是很正常的逻辑，收藏家应该也能想到，然而明知道自己正面临着如此巨大的生命危险，他却有恃无恐地站在桌子的对面，脸上的神情游刃有余。

除了那些致幻剂的配方，【启迪】还告诉他了什么？

疑问掠过艾瑞汀的脑海，他在脑中呼唤着特别行动组的同僚们，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收藏家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反正事实就是这样。这个房间的大门被他赋予了某种象征的意义，大门关闭的时候，这个空间也会被因此封锁，外界之人无法和内部沟通，也无法打开这扇门，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他自阴影中向前一步，于是整个身子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收藏家随之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眼前的猎魔人一般。

“支配这个地方的权力，在我手中，暂时。”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艾瑞汀就动了起来，握住手杖，弹出剑尖，展开螺纹刀刃，随后是一记无比凌厉的反手上撩，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动作在刹那之内便足够爆发出恐怖的威力，手杖在空中划出银白的残影，剑尖就像是隆隆扫过的晨雷般袭向收藏家。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处在人类听觉极限的锐鸣。剑尖急停在收藏家跟前，离他的脸颊不过毫厘之差，但却再无法前进分毫。

艾瑞汀皱起了眉头。以他前任首席猎魔人的速度，普通人是不可能反应过来的。就算反应过来，恐怖的冲击力和【无尽】的力量会倾泻而出毁掉一切挡路之物。

但收藏家挡下来了，用某种他所不知道的方法挡住了这原本必杀的一击。

“真让人意外。”

艾瑞汀收回了手杖上的利刃，双眼微眯。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收藏家额头上滴落，缓慢的就像血液流淌。他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处在一个过度紧绷的状态，这让他此刻的姿态显得怪异无比。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冷汗顺着嘴角流进口中，带来苦涩的咸味。

好快！

收藏家的心中仿佛有风暴过境。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家伙就能当场把我格杀。这个家伙真的是一阶的猎魔人吗？收藏家感到一阵不可思议。那个家伙承诺它会用那些无人知晓的邪恶秘术保护我，但刚才就差一点我便殒命当场。

是它想害死我，还是这家伙真的如此可怕？

怯懦的念头只是从收藏家的脑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赌徒是决不能表现出怯懦的，一旦退缩，幸运女神的垂怜便会离你而去。“完美的锋刃。”收藏家赞叹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与推崇，“倘若我拿走了你的要素，我也会和你一样吗？”

“并不尽然。”

艾瑞汀挺直腰杆，右手也以握剑的姿势握住了手杖。自从踏入枭巢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真了起来，原本他觉得在这个地方除了那个活化的【启迪】之外他无需在意任何事情，但现在看来，这个身为一介凡人的收藏家或许也有着让他正视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