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飘荡间，他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是隔层里最大的一间仓库，储存着所有收藏家收购而来的恶魔尸骨。本来这里应该站着几位侍从把守，但现在除了刺鼻的血腥味以外什么也闻不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后意外的亮堂，无数的蜡烛呈环形排列在地面上，像是马戏团里的火圈。火圈最中心是一个仪式环，边上散落着的木屑说明是不久前雕成的。两侧靠墙的地方整齐码放着一些不透明的金属铁罐。

火环的后方，一位高大的光头男子背对着门，正在祷告。他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表面干瘪而起皮，像是死了有一会的尸体，身上则穿着灰色的神父长袍。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转过头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你来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威伦听了之后感到莫名的心安。

威伦向来不信教，对神父之类的神职人员更是嗤之以鼻。但眼前的神父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跪下了，双膝触地，头颅低垂。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种热烈盈眶的冲动，像是失明之人重见光明，暗夜里厮杀的武士在浴血以后看到东方升起的晨曦。

“收，收藏家的尸体，我带来了。”

他开始有些慌乱了。先前他们的要求里说不论怎样的尸体都可以，于是他直接采用了最省力的办法——直接拖。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虔信徒那样开始担心起这位神父的计划。被拖拽着的尸体会有影响吗？我是不是应该把他抱过来？

威伦几乎是有些羞愧了，不过幸好神父没有为难他。“把尸体放在仪式环中间。”神父指点到。

他赶忙照办，而神父则转过身去。威伦用公主抱的姿势把收藏家抱起来，手掌贴着收藏家颈部的时候他恍惚间好像感觉到了怀中之人的脉搏。不，怎么可能，他的脸都已经被打烂了，怎么可能还有气？错觉，一定是错觉。

威伦满脑胡乱地把收藏家放在了仪式环正中间。这时候神父已经回过身来，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一个大大的头罩。

那是个猫头罩，皮肤泛着深粉色，材质看上去坚韧而光滑，像是用橡胶做的。两只残缺的尖耳朵竖在头顶，唇边横着六根胡须。最让人在意的是那双像是车灯一般硕大、圆润且明亮的金黄色大眼睛，威伦总觉得它在看着自己。

神父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把头套套在了收藏家头上，随后把目光转向了威伦。“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孩子。”他轻声说道，声音舒缓而让人沉醉，向着威伦张开双臂。后者像是梦游一般来到神父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一把狭长如钉的短剑。

“用它划开你的手腕。”神父说，“以汝之血唤起彼方的神祇。”

威伦照做了，目光呆滞地切下了自己的手掌，动作之快像是在宰杀一头牲畜。肢体末端的剧痛瞬间冲上了脑海，他瞬间就清醒过来，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血涌不止的手腕。

“我在干什么？”他喃喃自语，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离，但此刻他的双腿却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定定地立在原处。

事到如今威伦明白自己已经逃不掉了，“神父大人。”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我们说好的，您会救我的母亲。”

神父仍旧是那副慈祥的笑容。“我们会的，我的孩子，雷尔大人会让所有信徒得到展现本性的机会。”

仪式环的缝隙很快被血液填满了，随后那些血沿着缝隙流向收藏家的尸体。威伦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光怪陆离而扭曲不堪。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那个头套在对我笑？还看到收藏家的尸体又站了起来？

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整个人迅速干瘪成一具干尸。与此同时，戴着头套的收藏家从血泊中缓缓起身，猫脸头罩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晚上好，雨果神父，又见到您真让人开心。”

绅士喵冲着神父微微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