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汀问。他没指望对方回答，只是想尽可能多地拖延一下时间。雨果神父看起来并不是精于肉体的要素使徒，倘若枭巢坠毁时他没来得及展开防御法阵，他受的伤或许会比艾瑞汀还要严重。

换而言之，倘若能一直牵制着这两个人直到飞艇坠毁，从结果上来看倒也算不得太差。

“知识。”

雨果神父的话语言简意赅。

“后天得到的【启迪】和自然形成的活化要素实体相比实在是过于浅薄，即使是神之仆从也是一样的。而在终末的祭礼到来前，我们必须掌握相关的知识，用以取悦雷尔大人。”

“终末的祭礼？那是什么？”

“这是一场节日，一场属于凡人的节日。凡人们可以借此达到显赫的高度，从而窥见旧神力量的一鳞半爪。”

“你们想要的知识是什么？”

“如何构造永恒之梦。”

雨果神父有问必答，态度之诚恳让艾瑞汀一度以为他是自己人了。

“通过一场盛大的梦境让所有祭礼的参加者心意相通，不是常人所描述的那种单纯知晓对方心中所想的心意相通，而是所有人都在月光下展现出真实的自我，坦诚相待，毫无保留。不论是最卑贱的欲望还是高尚而炽热的感情，都会在这一瞬间尽情喷发。”

雨果神父平静地陈述着这一切，仿佛面前的男人和他毫无关联一般。鲨狗有些坐不住了，它不知道雨果神父为何要对这个假扮月神眷属的异教徒如此坦诚，不知道为何他们仍旧在这里干等着。

“雨果神父，我们是不是应该处理掉这个家伙了。”

鲨狗小心翼翼地说。雨果神父没有赞同它的想法，但也没有驳斥。“孩子，你要清楚，每个人究其一生都有两段时光可以被无条件地宽恕，一个是他出生的瞬间，另一个是他濒死的前夕。”

神父的声音依旧平缓而慈祥，听不出一点恶念与敌意。

“东方人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反过来一样成立。孩子，对于将死之人，你也应当保持言行的善意。你也许并非神父，但这种微小的善意足够充当一次临终弥撒。”

他说着，把目光转回了艾瑞汀身上。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艾瑞汀说。

“问吧。”雨果神父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要回答我的问题。”

气氛似乎变得微妙了起来，雨果神父的嘴角罕见地抽动了几下。他收回了冲艾瑞汀张开的双臂，垂手而立，手心处的血洞里远远地对着艾瑞汀，像是在注视着他。

“因为你就要死了。”

分明是威胁性很强的话，但是神父的语气却平静安详，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放松。

“半个小时之内这艘飞艇会彻底坠毁，但在那之前我会提前引爆它。我们已经在那些沉沦于致幻剂的人们心中种下了美丽的花种，现在只待生根发芽。在我的引导下，这些得到月光赐福的人们会展现出他们的真实形态，他们将会在飞艇的碎片中同成吨的致幻剂一同落地，即使因摔伤而奄奄一息依旧会爬着冲向每一个见到的活人，与他们掏心掏肺地交流。”

“这将是一次终末祭礼的预演。”

雨果神父最后说道。

“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