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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九十九与一

“哦?”

机舱内吹起微风来。

黑云外。

丁令仍在无声地挣扎着,看来,想要过去石巨人处,需要仿着那些猴子,甚至如丧家犬般垂耳夹尾,一路爬去。

望,望不得,立,立不起。

这……是要自己去做仙人家犬?

“唉……”

丁令发出了此方天地唯一的声音,死气喷涌缠绕周身。

众猴尽数停下了动作,避开丁令附近,皆有无尽悲伤似的望向他。

丁令垂下的头颅慢慢回转,连带着转身,只看到目光一路瞥见的,竟是从小到大遇见的亲友,而那青铜柱竟仍是如影随形,始终将自己夹在铜柱与石人间。

呵呵……这死柱子……来啊!

抬头,眼前竟还有一只局促不安的大母猴,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将自己紧紧护在身下。

它抱得好紧……

大母猴的双眼并未充满悲伤,嘴角大张大合却无声发出,就算还带着一丝迷茫,却还记挂着疼爱。

它似乎在告诉自己,原来,你不是一定要前进或后退。

是啊,这死手指头……丁令按下险些将自己引去自尽的漆黑手指,略微消散了些死气。

铜柱的一个面毫无征兆地剥离而出,在迅速逆氧化的同时砸向丁令,而铜柱本身并无增减变化。

“哈哈哈,这畜牲,真就准备用头硬接啊?”

“唉……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我就说嘛,他也就颜色奇怪了点,到底有哪特别的?”

“阿强!别放弃阿强!大哥别走!”

“Fine,go,follow the big bro.”

丁令盯着那平平无奇的光滑柱面,神魂中的紫金光球先行炸裂,几近要冲散他的意识。

“谢谢。”

这两个字从丁令口中吐出,艰难无比,但推开这母猴确是花了更大的气力。

众猴侧目,旋即骚动起来。

丁令左手朝上比出一个八字,匆忙在青铜柱、石像和自己三者间丈量了下,突地低头狂奔起来,顿时全身剧痛无比,每一步都如同被数十根长矛从头至尾贯穿。

怎么,这方小天地对自己就如此不舍吗?

前后不过十多秒,丁令又停住脚步,体内仿佛有无数火钳蚁在筋膜、血管和骨缝间噬咬,他脖颈下不动,歪头以狼顾之资望向石巨人,一瞬间双目赤红,而那几乎要将所有存在都抹去色彩的青铜柱面恰已降临,如马赛克般斜遮于丁令与石巨人二者视线中间。

气浪如期而至,但其轰爆青铜柱面的同时,光滑的柱面也将石巨人的目光反射回其额上单目,使其暂时闭合。

众猴也是呆住,而随即见这漫天射出的柱面碎片,皆是连滚带爬逃命而去,甚至顿时绝望地相互冲撞起来,遍地皆是猴群的残肢断体。

这柱子不过是站得高些,逞逞威风罢了,还真想砸死自己不成?

丁令神色稍缓,趁此间隙迎着柱面碎片大步迈向石巨人处。

“这小子,运气不错。”

“诸位,此子可有仙人之资?”

“哼,投机取巧,下次可未必还能如此。”

“Exactly.”

“哦哦哦!冲啊小灰!”

这几个家伙还真当闯关节目看起来了……丁令故技重施,趁石人闭眼扭转回身形,只觉自己若是有状态栏,指定要被他们说得滋滋冒毒奶,而且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石巨人闭眼的时间越来越短,已容不得细细思量。

有几只猴子借机触碰到了石巨人,在发出尖锐叫声后便凭空消失,而猴群对此视而不见,仍是毫不迟疑,前仆后继。

丁令见此不由停下脚步,可自己身后的影子却未跟着停住,竟陡然拉成了无数倍,直朝着石巨人处爆射而出。

怎么回事?光源变动了?

丁令意欲转身查探,可背部被死死抵住,瞬间一条手腕粗细的纯金索条从后方铜柱内窜出,套住自己脖子狠狠拽回。

那么多猴子!为啥非得抓自己!

随着与柱面的直接接触,丁令竟凭空多出许多入阵后的记忆来。

自己竟从始至终都在原地打转,在此阵中,先移动的甚至不是那摇摇欲坠的石巨人,而是这柱子?!

那这一路行走而来的记忆,又是谁的记忆?

丁令进了柱体内,仿佛回到了亿万年前那片充满熵增的海洋,越往上,越表现出非牛顿流体的潜质。

它大摇大摆追杀而来,自己竟未发觉,是因为缺少参照物吗……不,并非是由于自己的疏忽。

丁令俯身被极速上吊,感觉却仿佛坠落,而时间像是停留在窒息的前一秒,使他止不住地痉挛。

“主任……病病??患输#液…………输…!!………不……进”

“再加……!根??管子……子!瞄准……就是……干!”

哪来的人声?

丁令恍惚间,似乎置身于急救室内,身上的灰毛逐渐褪去。

柱内,上方一条残破的螺旋仿生排气管想将浮起的丁令吞入,却被金索瞬间划为两节。

紧接着,纠缠的幽闭渔网、无法停下的轮轴、巨型琥珀机械臂甚至十二翼翼潜艇,诸多似曾相识却又光怪陆离的造物,竟如各类鱼般,奋力扭动着从丁令身侧朝下游去。

突然,朝上的吸引力消失不见,柱中又恢复平静,丁令此时才发现,自己在这液体中竟不需呼吸。

至此,他的双眼才得以聚焦,面前沉浮着的,是一朵残缺的白花,散发出似曾相识的清香。

金链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但丁令仍旧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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