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龙城下着的大雪不见丝毫停的迹象,君寂言依旧跪在宫门之外,宛如一尊石像,全身落满了一层积雪。
守着宫门的人已经换了三拨,有宫人从宫门内匆匆出来。
“安国侯请回吧,雪下的这么大,怕是不少地方都要闹雪灾,陛下这会子,没空见你。”
不等君寂言说话,宫人便转身进了宫门。
他只是来传话的,现在别说陛下不见她,整个朝中,都不见得有人愿意见她。
长安惹那么大事,她竟然还想求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君寂言抬眼看着又要关上的宫门,视野里,没有她所期待的身影。
陛下说不见,就一定会不见。
可是,她说的是求见叔叔,她不是来见陛下的。
多年来,她不曾喊过他叔叔,不曾要求过什么,只这一次,只这一次,是她想要留下长安。
从泷龙卫跟着她回将军府的长安。
从蠡乱一族跟着她回来宸泷的长安。
“叔叔,你知道的,除了无忧,我身边,只有长安长玉了,长安不是会主动挑起事端的性子,魔气也不是突然能扑灭理智的。”
她低低的呢喃,连守着宫门离她最近的人,都没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倨傲的君寂言,何时这种样子过,一个人跪在那里,像是被所有人遗弃一样。
宫门之内,帝尧所在的绪和殿中,他一身玄色的身影站在那里,肩头上已经落了一层薄雪,他微微抬着头,像是在看飘落的大雪何时停止,然而眼睛里,映着的,并非落雪,而是跪在城门外的君寂言。
她的呢喃像是从宫门之外传到他耳边,掩在长袖下的手微微握紧。
长玉在家中一直等,从第一日等到第二日,从第二日等到第三日,长安没有回来,将军也没有回来。
他知道长安要被车裂,挫骨扬灰,他也知道将军一直跪在宫门外,求见陛下。
一夜又过去了,这几日,他不曾合眼休息,熬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带上厚厚的斗篷,迎着外面一直没有停的大雪走出了安国侯府。
跪在宫门外的君寂言突然朝着宫门郑重的叩首,额头抵在厚厚的积雪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守着宫门的人看着君寂言突然叩首在地,有些动容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
君寂言有些吃力的站起来,看着宫门的眉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从此以后,她同皇城内的那个人,就此陌路。
宫门之内,帝尧身上的落雪在君寂言突然的叩首之时,陡然落在地上。
守着宫门的人看着君寂言的背影,又忍不住的看了看君寂言原来跪着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背影似乎同刚刚跪在那里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而且,任谁跪了那么久,怕是都站不起来,可是君寂言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影响的样子。
长玉赶到的时候,君寂言径直朝他走了过去,手里的斗篷还没来得及披到君寂言身上,就被君寂言的话惊的呆在当场。
“走,我们去接长安回来。”
君寂言将身上原来的斗篷扔在地上,披上长玉新带来的狐裘,有些东西,早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