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梦佳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湛晴，她双手紧紧握着拳，脸上的狰狞像是要将湛晴撕咬成碎片。湛晴却丝毫不害怕，像是已经洞悉了即将要发生的事似的伫立着。在离湛晴5步远的时候，梦佳的脚步停了，没过几秒，又突然迈开脚向湛晴冲来……
湛晴一愣，刚要做保护措施，突然觉得脸颊一湿。奇怪，下雨了么？紧接着，嘴唇、下巴、脖子都被冰凉凉又似乎是热乎乎的不明物侵袭。然后自己的下巴似乎被摁开，唇上被什么软的物体覆盖，而后又有什么东西在舔着自己的舌头……
是人！湛晴猛地一下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看着凡希移开唇，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宠溺，湛晴心里一暖。不过这暖持续了不到1秒钟就烟消云散了——楼凡希的头发在漏水，滴得她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楼！凡！希！你干嘛不擦头发！”湛晴懊恼地把凡希推开，坐起身子，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把它甩到凡希身上。湛晴的视线随着水飞的弧度望去，这才发现楼凡希光着上身，下身仅被浴巾松垮包裹着。
“楼！凡！希！你干嘛不穿衣服！”湛晴赶紧转移视线，脸也飞快地红了。
楼凡希调皮地一笑，凑近身子在湛晴耳旁低语：“怎么，害羞了？”湛晴脸上的红深了一个色度。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凡希又轻快地一笑，移开身子：“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你睡得比猪还沉，只能这么把你叫醒了。”说完，委屈地摊了摊双手。
“那我接着睡！”湛晴向凡希示威式地吐了吐舌，蒙头在被窝里洋洋得意，留楼凡希一人在原地惊讶又心痒。
楼凡希掀开被子，露出湛晴的脸。湛晴笑着看着他，他轻语道：“宝贝，先起床吃早餐吧，不然胃要疼了。”之后把湛晴扶起。
坐在餐桌上，湛晴理了理那个被打断的梦，发现自己除了记得梦见了娄孟佳，其他的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哼，该死的楼凡希！
可是啊，凡希做的榴莲酥真好吃，简直和酒店有得一比！实在是没法让人对他恨起来。湛晴很没节操地被美食征服了，心里又充满了对凡希的无限崇拜之情。
“凡希，你以后天天做给我吃好嘛？”
“可以啊，你搬过来住，每天都可以吃到。”
湛晴白了他一眼，想得美，才不！适当的距离产生美，湛晴才不会蠢到这么早撕裂这层美。可是榴莲酥……酥脆的薄皮伴着淡淡的榴莲香气，恰如其分的甜度再加上新鲜的榴莲肉……
要不要缴械投降？
不！不行！要做有节操有底线的吃货！再说了，若为了美食丢了王子可不划算。
于是，湛晴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凡希，你们事务所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昨晚梦佳那么晚还要回去加班。”
“她去参加聚会了吗？”楼凡希过了一会儿才问到。
“对啊，她和班长一块到的，不过你来之前她就走了，说是要加班。”湛晴说完撅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楼凡希注意到她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她加班你不开心？”
“不是。”湛晴撇过头不看凡希，声音微弱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昨晚说话很凶啊。而且……”湛晴又转过身子看着凡希，眼里充满了埋怨：“我早上还梦见她，可是被你弄醒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楼凡希又摸了摸她脸，笑笑：“乖，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懊恼。”看湛晴缓了点，他放下手，接着解释道：“有个离婚案最近要一审开庭了，涉及财产3个多亿，还有涉外问题，比较复杂。梦佳是我的助理，她多干点，我才能多偷懒陪你。”
“噢，原来如此。”
“今天也得和当事人再了解一下详细情况，估计中午回不来。”凡希停顿了一下，看着湛晴，握起她的手：“现在得多看你两眼，今天可能一天都见不到你了。”
“啊？！一天？！我不，我看不到你会死的。”湛晴反握住凡希的手：“凡希，我跟你一块去上班好不好？”见他没反应，湛晴左右晃动他的手撒娇道：“凡希，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我保证不动你们事务所一张纸一支笔，我保证乖乖的。你就带我去嘛。”
凡希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听到湛晴的大叫：“耶！”，然后湛晴给了凡希一个大大的吻：“爱死你了！那我去换衣服。”
看着湛晴蹦蹦跳跳跑进卧室的背影，凡希忍不住笑了：这傻丫头，真好骗。
果然，湛晴乖乖地履行了她的承诺，到律所近2小时了，都还在凡希的办公室里看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没有动律所的一分一毫，也没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可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一大早地陪凡希来律所，还以为可以和凡希一块工作，哪知他们重视保密，会议室关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只好自娱自乐了。
但这份心思正好切中此刻看的这部电影的内核，不免让湛晴更加感概。
从小缺爱的松子一生都在追寻“爱”，执着到放弃其他一切需求的满足，不管那是马洛斯讲的最基本的生存或是安全需求，抑或是更高层次的尊重或自我实现的需求，她也因此过着悲惨、让人同情的生活。一直到影片最后，这个角色都没有获得真正的救赎。
湛晴不禁感到害怕，她也像曾经的松子一样，憧憬着遇见心仪的白马王子，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也曾认为自己长大后会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一个。
她比松子幸运，她实现了和王子在一起的美梦，却又何尝不是和松子一样再也记不起自己的其他愿望、记不得出发前的模样，生活里只剩围绕王子产生的ABCD 事情。
湛晴正想着，听到有人敲门，赶紧抽纸巾揩好眼角的余泪，整理好自己的仪态，说了声“进来”。一个相貌平平但却十分干净、让人觉得舒服的短发妹子探头进来——原来是凡希叫了律所实习生简依子陪自己解闷。
“小晴姐，你要不要喝咖啡？”
湛晴很想痛痛快快地说好，但想到若被凡希知道了，免不了两人都要挨骂，便还是算了：“谢谢啊，不用啦，我不能喝咖啡”。说完，抿完一口水，关切道：“对啦，你在这实习多久啦？”
“刚来没多久，今年寒假时间比较短，也只能实习十几天。”在湛晴的噢声中，简依子问道：“小晴姐，你也是读法的吗？”
“噢，不是，我是外汉专业的，我们那年全校录取分数最低的那个专业。”湛晴自嘲道：“不过我有修过一年的法学。而且跟梦佳一个寝室，所以对这方面也有一点点了解。你将来是打算当律师吗？”
“不是的，诉讼向不大适合我，我想当公司法务。而且也希望可以去公司里面历练一番。”
“噢，那你去公司里实习过没？”
“没有，我一直都在这里实习，没有去别的地方。”
“为什么啊？你不是想当法务吗？可以去实习体验体验啊。”
“因为……”简依子有点支吾：“去公司竞争压力太大了，认识几个朋友也想做法务，他们比我有能力多了，但是都没能做成，更不用说我了。”简依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且，天涯上把职场关系说的那么恐怖，我觉得我活不过一天！”
湛晴扑哧笑了出来：“你就这样被吓怕了？！”看着简依子可怜的点头，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当初的样子，和她一样迷茫、害怕……“我想起我小学语文书上的一篇故事，叫小马过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学过？”
“小马过河？”简依子想了一会：“有点耳熟……”
“大致是小马要过河，不知道河水深浅，问松鼠，松鼠觉得水很深，都快没过头顶了。问河马，河马觉得水很浅，才没膝盖……”
湛晴还未讲完，简依子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
湛晴点了点头：“职场对于你来说到底深还是浅，你要自己去体验，勇敢地迈出第一步。迟早都要开始，倒不如痛痛快快早点开始。”
“姐，谢谢你！”简依子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哎呀，我可受不起啊，小事而已，是你自己心中已经有想法了，只是少那么一点点推力而已。”湛晴还要说什么，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依子你现在有空吗？”律所的合伙人之一李梁军说道：“一会儿有个很重要的客人来，能不能麻烦你打扫一下休息室？”
“哎，好的，我马上就去！”
“我也去！”湛晴积极地举高了手。一个人在这多闷啊，而且多做点事，也算是和凡希在一块工作啦！
休息室主要用来做团辅活动或者员工小聚会、生日聚会之类的，平时用到的次数不多，工作日阿姨打扫得也勤快，因此十分整洁。
湛晴极其不爽这活有跟没有毫无区别，便和简依子继续坐着聊天。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李梁军进来说道：“简依子，今天没什么事，你先回家休息吧。”接着望向湛晴：“小晴你要不要也先回家？凡希没那么快结束。”
“没事，我在家也没事做，我就在这等吧！”湛晴又望向简依子：“依子，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噢。”
“嗯，我会的，谢谢小晴姐，谢谢李老师！”简依子依依不舍地走出休息室。
“小晴你饿了就自己去拿盒饭，想吃几盒拿几盒，别给我们省钱。”
湛晴显然被李梁军的话逗乐了：“好的啊，李老师，到时我全吃完了你可别后悔啊！……凡希他们还没好吗？”
“你自己先吃，他们会在会议室里解决的。”
“哼，人家就是想和凡希一起吃饭！你棒打鸳鸯，会有报应的！”
“现在可不就是报应么？”李良军笑了笑，迈步走出休息室。
李良军刚回到会议室没多久，助理便进来了：“李老师，A集团的林董事来了，在休息室。”李梁军赶紧出门，独自走向休息室。还没走进，就听到湛晴的声音传出：“呀，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你们认识啊。”李梁军顺势走进休息室，微微弓腰，伸出手：“林总，您好！有失远迎！”
林凡握了握李梁军的手：“李老师太客气了！”松开手之后，又接着说道：“昨天刚和小晴见过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又碰到了，原来是李老师的徒弟。”
“这我不敢当啊，我要出这么个徒弟，就好关门大吉了。”李良军开玩笑道。
湛晴哼了一声，做生气状，然而李良军根本没有理睬，她只好作罢。
“林总……”
李良军准备说着什么，被林凡打断了：“叫我林凡就可以。”
“好！您还没用餐吧？要不我找个包厢，我们边吃边聊？”
“我看贵所的盒饭就可以，我方便在这用餐吗？”林凡的语气客气而坚定。
“当然没问题，我去拿过来。”
“我也要！”看到李良军点了点头，湛晴开心地无声鼓掌起来。
“这么开心？”林凡戏谑地问道。
“那当然，不用自己一个人吃午饭了！”湛晴笑靥如花。
林凡摸了摸她的头，湛晴一愣，紧接着斗斗眉说道：“我两天没洗头。”
林凡听闻，拍拍手似要把脏东西拍掉。
湛晴乐开了怀。这人配得上和凡希共用一个“凡”字！
李良军提着两摞盒饭进来，放下小的一摞：“我先给隔壁会议室送去，一会儿再回来。”
湛晴一听，立马上前积极争取：“我也去，我帮你拿！”
“不许。”李良军铿锵有力的两声让湛晴止住了脚步。“你去的话，楼凡希会分心的。”
湛晴想了想，也是，见到自己，他还能心无旁骛继续工作么？反正换成是自己，是做不到的。于是，她嘟着嘴坐到休息室的餐椅上，表示自己认同李良军的看法。
李良军放心地转身，正准备离开，听到林凡说道：“李主任，你先帮他们解决吧，我跟小晴在这吃饭等你们。”
湛晴听到这，扭头加了句：“对啊，你快帮凡希弄好呀，他晚上还要上课的！万恶的资本家！”
李良军无可奈何点了点头，形单影只地离开了休息室。
等李良军一出休息室，湛晴就忍不住开启吐槽模式：“我跟你讲哦！这李主任就是欺软怕硬，以前周末加班的时候啊，都是我去领盒饭的，从来没见过他领，今天你在这，他就献殷勤，肯定有诈，你要当心哦！还有哦，你都不知道他那万恶的资本家嘴脸，凡希平时加班就够多了，还要他周末来加班，搞得我们两都没时间过二人生活。”
林凡递给湛晴一双掰开好的一次性筷子，湛晴这才发现林凡已经默默把盒饭盖子都掀开并摆好了，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湛晴倒也没客气，接过筷子道了声谢便开启用餐模式。
“你刚说，楼凡希晚上还要上课，是上什么课？”林凡掐着湛晴咀嚼的空档问道。
“非全的法硕课，凡希本来已经保送研究生了，但他更想参与工作，所以就选了边工作边上课。很上进吧？”看到林凡点点头，湛晴又接着说道：“可是很辛苦啊，工作很忙，课程也很多的。我又做不了什么……”
“你一直在他身边，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吧。”林凡不动声色地说道。
湛晴的笑脸一下就僵硬在原地，她喝了口水，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林凡看着她，致以笑意，并转移话题道：“你还在a 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吗，要不要跳到我公司。”林凡看着疑惑的湛晴，补充道：“可以和楼凡希在一个公司上班。”
“凡希要换工作吗？”
“不算换，算是一种合作，我们公司聘请外部律所做顾问，经过评估觉得凡希最适合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这事他还没和我说……”湛晴用头杵着筷子，微微低头掩饰自己小小的不悦。
林凡却莫名笑了，惹得湛晴握起筷子打他。
“还没和楼凡希谈呢！这不我们都在等他忙完么！”
这个回答可算满意了，湛晴收起筷子继续吃饭。
“所以是已经确定咯？”
“八九不离十。”
“好吧，那你多给我们凡希开点工资！不要让他加班太多！不要让他受欺负！不然……”湛晴想了想，自己能给林凡带来什么威胁呢？林凡也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等待听她的威胁。
有了！
“不然我就去欺负你表妹！”
一番话惹得林凡一笑：“这没什么杀伤力嘛！我表妹不是从大学就一直被你欺负到现在嘛！”
“你怎么知道哦！而且我刚也忘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在a广告公司做文策？”湛晴似乎突然产生了戒备。
“我表妹啊……”
湛晴恍然大悟，我这什么脑子！不是明摆着嘛！看着林凡似笑非笑的嘲弄脸，湛晴只好低下头默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