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你脑海里有没有浮现一个具体的人?”罗述一字一顿地道。
赵绪愣了一下,看着她摇摇头。
“那你觉得凶手是他的情人和助理的可能性大么兄弟?”夏邈也凑过来问。
“别叫我兄弟!谁是你兄弟!”赵绪一听见这个称呼就要抓狂。
“哦,抱歉哈。”夏邈笑嘻嘻地讲。
赵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不过也没忘了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性有,大不大我也说不清,你们自己去查呗,我要什么都知道还要你们有个屁用?”
“好,我知道了。”罗述站起来,夏邈见她准备走了也跟着站起来。
赵绪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完全不等他们开口,顶着标准微笑举起手:“快走不送。”
他们前脚刚踏出房间,后脚那人就“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夏邈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乐呵呵地笑着,方才的傻气一扫而空。
“怎么样罗队?表现不错吧?”
“嗯。”罗述轻笑一声,“我帮你跟杨局说年终奖多给点。”
他们没有离开公司,下了几层楼去见杨天宙。那人看上去比前几天憔悴了些,说是赵乌卓出事后公司有很多事需要他代为处理,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
杨天宙又把他们带到上次那间办公室里,态度依旧是积极配合。
“罗警官,您还有什么问题?”
“有一个。”罗述道,“你跟在赵乌卓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生活习惯应该比较了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或者比较抵触。”
“对什么东西过敏?”杨天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问到这上面,但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抱歉,我不记得赵总对什么过敏。”
“那——”罗述顿了一下,把到嘴边的“气味”换了个词,“赵乌卓有没有不喜欢或者说讨厌的植物?”
“讨厌的植物……”杨天宙不自觉皱起了眉,“我一时还真想不……等等,好像还真有!”
他眼前一亮:“去年这个时候吧,后勤部购入了一批盆栽装饰公司,我给赵总办公室里放了几盆,但是没过几天他就叫人挪出去了。”
“什么盆栽?”罗述的目光变得锐利。
“这个,我对植物不太熟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花,闻着挺香的……”杨天宙说,“我可以帮您查一下去年的后勤部收支账单,那上面应该有写。”
“好。”
杨天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叫人去查了。
不过罗述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她又问:“是你帮赵乌卓挪出去的吗?”
“啊,不是。”杨天宙道,“我当时没在公司,回来的时候盆栽已经不在了,问了赵总才知道。”
“那是谁挪出去的?”
“这个……我当时没有问。”杨天宙看着罗述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些。
罗述的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起来,很快就从一群人中找到了一个可能的人。
“还有一个问题。”罗述把从赵绪那里带来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没有打开。
杨天宙云里雾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屈新月做过堕胎手术,你应该知道吧。”这是一个陈述句。
杨天宙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艰涩地吞咽了一下:“我知道。”
“她当时怀的孩子是谁的,你应该也知道。”罗述继续道。
“我——”杨天宙下意识想否认,但再看一眼桌子上的文件袋,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我知道。”
“好。”罗述语气平静,“说说吧。”
杨天宙的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踟蹰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我是两年前喜欢上新月的。那是一个巧合,那天,赵总叫我去他的住宅取一份合同,我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卧室里有呻吟声,不、不是那种声音,是那种受了重伤后很痛苦的声音,我知道他家里那时候只有一个人,但还是大着胆子开门进去了,然后就看见,看见……”
他一个年过四十的大男人,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看见新月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绑在床上,一件衣服也没穿,身上全是血红的疤痕和伤痂,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她看见我进来第一反应不是被人看到了身体,而是让我救她。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青天白日之下,宽敞明亮的别墅里,只有这一个房间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灯也没开一盏,暗沉沉的,白雪一样的美人被捆缚起来,用凝望救命稻草的眼神看着他,疏离又令人怜惜。
“我帮她解开了绳子和绷带,但是她的脖子被金属项圈和铁链锁在了床上,我没有钥匙打不开,没办法带她去医院。她问我要了杯水,我背对着她坐了一会儿,她跟我说那不是赵乌卓第一次这么对她了,她说赵乌卓很喜欢把她折磨到奄奄一息又给她留一条命。我不能在那里久待,临走前她让我帮她重新绑起来。
“那天之后我于心不忍,时常暗示赵乌卓要不就放了新月,但他完全没有这个念头。我就只能偷偷地趁赵乌卓不在家的时候,过去看看她。这样持续了大半年,我们发生了关系。几个月后我再去找新月,她告诉我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我当时又心慌又高兴,我拉着她说我辞职带着她逃,去国外去赵乌卓找不到的地方,但她不同意。
“我没办法强迫她,就帮她找了关系安排堕胎手术。后来我还会找她,但是没有再做过越界的事。”
杨天宙说完,摩挲着汗湿的手心。
“我确实因为新月而恨过赵乌卓,但是真的没有对他动过杀心。”
然而他实际上也没有必要着重申明自己对赵乌卓没有杀心,刚才的对话已经无形中排除了他百分之八九十的嫌疑。
凶手知道且利用了赵乌卓厌恶山茶花香气这一点,如果是真正的凶手,那么在听到罗述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装傻充愣是最好的应对办法,而非像杨天宙那样还仔细回想出一个结果来。
如果是故意这样做来洗清嫌疑,那这个人的心思未免太缜密,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现在看来,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帮赵乌卓把山茶花盆栽搬出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