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先生和我一惊,先生率先镇定下来,笑着站起身来,“岂敢岂敢,我不过一介商人,怎比得上佐藤先生坐镇一方?”
“张董事长太过谦虚了,谁不知道江北银行财雄势大,分行遍地,我区区一个军人,哪能和你相提并论?”佐藤一文道。
先生被他这话说的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这人很会奉承,且过于谦虚了。
“佐藤先生过谦了,你的风采在场诸公有目共睹。”先生道。
佐藤一文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张董事长,我敬你一杯。”
先生道:“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请佐藤先生见谅。”
佐藤一文没有放下酒杯,反而说道:“我敬大家一杯,这杯之后,大家开怀畅饮,不要有顾忌。”说完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除了我和先生,全都举杯喝完。
佐藤一文笑道:“张董事长身体不适,我不强求,酒还是有人能喝的。这酒楼的名字是‘和光’,听起来很像‘喝光’,很有意思。”
先生手掩额头,闭眼皱眉说道:“头痛欲裂,我就先走了。”我忙扶住他,只听他对同桌的人说道,“各位再会。”
佐藤一文淡淡说了一句,“慢走。”
我扶着先生出了和光楼,司机接上我们,将我们送回家里。
回到家里,夫人上来问晚宴如何,我们去之前派人给家里打过电话,是以她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先生简单说了一下。
“日本现在是在实行招降政策,想从商人开始策反,继而逐步掌控燕京的经济。如果各项生意他们都有合作,很快他们就能控制燕京的经济命脉,到时燕京就完全落入到他们手中了。”先生道。
“燕京现在不就被他们控制着吗?”我问道。
“现在是军事强权控制,离真正地完全控制还很遥远,军事之后是经济,经济之后是文化,这样一步步下去,他们才能得逞。”先生道。
“骐骥哥,你今天当众不给他面子,得罪了他,难免他会报复。”夫人道。
“得罪他总比和他喝酒好,我这一生好酒,要是以后我每次喝酒,想到自己和侵略我们的日本军官喝酒,我会恶心想吐的。”先生道,“至于得罪他,我没有考虑过。我何必考虑那么多,是他得罪我在先,所有的侵华日军都得罪了我。”
“管他呢!大不了一死。”夫人笑道。
“夫人说的对。今晚酒宴上人不对,没喝酒,那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喝一杯。”先生也笑道。
我闻言,小跑着拿来一瓶“莲花白”,倒上三杯,先生当即一口下肚,朗笑道:“清醇可口,‘香远益清’,不愧是‘莲花白’。‘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深得我意,深得我意啊。”
夫人也喝了一杯,掩嘴而笑,“骐骥哥,就喝了一杯,你怎么好像醉了似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偶尔醉一醉也不错,有时候清醒伴随着痛苦,需要缓解和压制,才能拥有继续清醒的勇气。”先生又喝下一杯。
“骐骥哥,你安心,你醉的时候我和小虎一定会保持清醒的。担子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担着,太重了。”夫人道。
“我从来不是一个人,我有你和小虎在身边,还有无数志同道合的同胞在远处,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先生道,“喝两杯酒解解馋就够了,我想醉却不能醉,至少在今日之中国,是不能的。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能继续战斗下去。”
第二天先生和我正常去上班,谁知刚到银行门口,一队日军小跑过来,将银行出入口团团围住,封锁起来。银行经理从里面出来,问那带队的军官,“长官,发生什么事了?”一旁跟着的翻译将经理的话翻译给日本军官。那日本军官说了几句日语,翻译说道:“队长说早上收到秘报,昨夜有间谍潜入了你们银行,是以要搜捕,无关人员赶紧离开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