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瑾即将被雷光吞噬的前一秒，许晴光终于赶到了现场。

华美的火羽自身后浮现，流转着闪耀的魔力光华，将紧紧相拥的两人笼罩在金翼之下，紫电在张缀的操纵下收束挤压，如黑洞般将周遭的一切湮没，魔力的中心点产生了巨大的爆炸，一时间天地之中只余下了汹涌的白光。

光芒散去，位于郊区的这处废弃仓库什么都没剩下，杂草、道路、房屋……一切都在压缩的雷霆中化作灰烬和残渣，以法术落点为中心，地面如同被山峦般的巨兽用铁拳砸落，剜开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不规则深坑。

在大坑的最中心，巨大的羽翼仍然死死地抱在原地，在魔力的庇护下，两道呼吸声交替地响起，只是一声越来越急促，另一声却逐渐低沉、甚至快要停滞。

张缀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头看了看腕表的时间。

“勇气可嘉。”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金红色的魔力消散，在强行拖着残破身躯挡住这一发破坏力惊人的法术之后，许晴光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活力逐渐在身体内流失。

血液几乎失去了奔流的气力，取而代之的是魔力的反震在四肢百骸回荡，耳畔蜂鸣、手脚麻木、魔力逐渐失去了控制。

指尖抽搐着难以自控，许晴光颤抖地松开了手，明明是她接下了法术，林瑾的面色却比她还要苍白。

曾经的惨剧在林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想到有可能再次失去重要的人，恐惧感充斥着她的脑海。

不，我不想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冷静下来，林瑾，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稳定心神，调整好呼吸和魔力的节奏，林瑾再次展示出作为魔法少女裁云的果决和坚韧。

迅速支撑起魔力屏障，林瑾反手拉住了快要力竭倒下的许晴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面对这种血肉支离却仍然保持着清醒和一定行动力的特殊情况，她也不敢用效力太强的法术，精密的魔力从指尖流入许晴光残破的身体内，温和而持久的治疗法术开始修复五脏六腑。

许晴光不住地喘着气，尽管在被治疗着，但张缀那不属于她的魔力还是缓缓渗入了体内，排异的痛楚让她的右手的五指都凿进了地面。

在这个世界，有一条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所有魔力持有者都心知肚明的事实：论实力，魔法少女＞厄兽≥精灵＞其他魔力持有者。

虽然在超凡界中，魔法少女要远强于同一阶级的其他魔力持有者，但同为突变盈相的灵狐一开始就没想着动用全力，甚至在要伤到许晴光时还留手了；

而张缀作为邪恶组织的成员，在拖住魔法少女一段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放过暗獠众的敌人。

这一次，许晴光鲜明地体会到了突变盈相的破坏力。

他的恶意是如此纯粹，以至于让许晴光突然理解了灵狐自称不是什么坏人的话也许是真的。

“不得不说，赤鸦小姐，哪怕从超凡诞生、第一位魔法少女出现的时候开始算起，直到现在，在所有魔法少女，不，所有魔力持有者中，你的力量和魔力都是相当特殊的。”

虽然已经达成了高先生交待的事情，但张缀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抬起手，又一道雷光在掌中显现。

“不过，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陨落的天才算不上什么天才，是吗？我个人不太了解这些。”

儒雅随和的青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只用了一个法术就将方圆百米轻而易举地夷为平地的人不是他。

“其实吧，如果‘聚沙’没有对你造成那么严重的魔力消耗，以二位的魔力水平，再加上魔法少女天生的强大实力，呵呵……即便是两个流光级，哪怕无法战胜我，也绝不至于狼狈到这种地步。”

张缀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可惜啊，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不是什么都能顺应心意，你死我亡的战斗之中更没有公不公平这一说。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在重伤的情况下，赤鸦和裁云怎么也没办法和我对抗，那么，一直没有露面的芳华小姐，是要作为面对我们暗獠众的最后一支力量而按兵不动呢，还是前来与另外两位魔法少女汇合呢？”

“哦，不如让我们换成某种更‘直接’的说法，如何？”

张缀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可爱的芳华小姐，她是会选择见死不救、放弃你们呢，还是会选择三人集结、让我们暗獠众的计划得逞呢？”

天平的两端所放置的，一边影响的是现在就可以知晓的东西，两位魔法少女的生命，另一边则是看似虚无缥缈的“大局”。

可如果放任暗獠众的计划成功，在重重的迷雾之后，会不会依旧有重要的东西被牺牲？邪恶组织难道真的不会对人民群众的性命造成威胁吗？谁也不得而知。

张缀指尖紧扣着跃动的雷光，破坏力惊人的法术在他的手中如同羔羊般温顺。

他在等两人的答复。

面对林瑾的再三抗拒，许晴光依然固执地摇了摇头，她狠心推开了林瑾，踉跄地站起身，治疗法术的效力随之断开，灼人肺腑的疼痛感卷土重来。

在这样近乎自虐地魔力反复运转之中，赤鸦性质特殊的魔力反而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更加明显地生效起来，许晴光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破破烂烂的身体被金红色的魔力串连起来。

她感知到，只要魔力没有被彻底干涸到一滴不剩，哪怕肉体已经溃烂、精神濒临崩溃，赤鸦也不会就此死去。

许晴光抬起眼，看向拿捏着雷霆的年轻男子。

挺好的，多接几发突变级的法术也不会死。

“我在网络和电视上见过你，张缀。”许晴光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被电得体无完肤的人不是她。

“你问我，芳华会做出什么选择，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一些动漫里的主角，在面对像你这样无聊的挑拨离间时，也许会说一些‘我相信她不会放弃我们’、‘为了无辜的人们，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这样的话。”

“而我不会，说实在的，要不是你现在确实比我强一点，我连话都懒得和你说两句。”

张缀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还真是现实。”

“但你放心，我依旧会回答你的问题。”许晴光无视了张缀的发言，继续自顾自地讲下去，“我不知道她的选择，因为那根本就不重要。”

“我和芳华交待过，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答应我了；我也和超管局承诺过，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的问题一开始就不成立，因为芳华会不会来此，取决于我要不要让她来，和其他事情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们暗獠众最后的手段没有露面，芳华也永远都不会出现。”

林瑾怔怔地看着许晴光。

在身体深受重伤、精神因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还面对着跨越一个阶级的对手的情况下，英气的少女仍然面不改色，甚至在度过了一开始的狼狈之后，赤鸦形态熟悉的傲然和冷峻再度于她身上浮现。

眼看着张缀脸上的表情从微笑逐渐变成了凝重，许晴光嗤笑一声，她的拳甲之上再一次被魔力点亮，神鸟的火焰在甲胄上寂静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