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个好机会在眼前,美色当头下,水匪首领不怕死的接了这差事。
而昨晚他抓着的下药之人,亦是二麻子趁白露郡主在陆家港登船时,派出的隐藏在白露郡主画舫中的人。
李景喻黑眸幽深,盯着船下汹涌波涛,一语不发。
朱会飞见他这般,挠了挠头,说道:“郡王,您看如今怎么办?”
李景喻转身,看向朱会飞。
如今李嬷嬷朝白露郡主下毒一事为明,又来了一个名为振海的江湖人引水匪劫持郡主。
这白露郡主到底和谁有血海深仇!这些人都要置她于死地。
他百思不得其解,再抬眼,就见郡王微微眯眼盯住了他身后。
他随之望去,就见距他身后不远处,渐渐显出一座乌压压的港口,无数身穿灰褐色短打的壮汉在码头上搬运货物,等船离港口渐近,他还能听到从码头上隐隐传开的喧嚣声。
却是到了渠芙湾。
渠芙湾地处黄河和汾水交界处,又两面环山,此处,相较沿岸都城稍显蔽塞。
民众鲜少见到过往船只上有身穿铠甲的将士。此刻,无论男女老幼,皆伸长脖子去瞧船上的人,更有幼童站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朝船上的人拍手。
李景喻站在船头,默默看着站在码头上的民众,当扫过一名骑在黄膘马背上的男子时,目光倏然一沉。
朱会飞显然也看到了那人,他讶异的道:“并州刺史成俊茂怎么会在这?”
李景喻幽幽一笑,说道:“或许,引水匪劫持郡主的人,便在这人堆里。”
他说完,伸手朝那马背上的男子招了招手。
丁芷兰见她言语间,眸色躲闪,初见到女儿无恙归家的欣喜转为犹疑,唇角笑意僵住了。
她皱了皱眉,挥退下人,转向立在一旁面生的侍女巧儿。
“李嬷嬷呢?叫她来见我。”
阿葭自幼由李嬷嬷带大,饮食起居皆是李嬷嬷操持,此次,阿葭扶灵归乡时,丁芷兰千叮万嘱李嬷嬷,定要护全女儿,而今,阿葭归家言语不详,她自要找李嬷嬷问个清楚。
巧儿服侍顾蒹葭还未几日,今日初到镇国公府,感叹此等高门大户富贵显赫之时,举止越发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出错,便被撵出去了,此时,听的丁芷兰一问,登时吓得面无血色:“李嬷嬷”
顾蒹葭忙抢白说:“阿娘,李嬷嬷身子不适,我让她先回房休息去了。”
丁芷兰知女儿待李嬷嬷一向亲厚,也不便说什么,面带不快的应下。
此时,又见屋中并无旁人,丁芷兰秀眉紧蹙,将压在舌根下滚了几番的话问出:
“阿葭,这一路上,润之可和你说了什么?”
顾蒹葭袖下的手倏然握紧,手背上根根青色血管凸起,面上却佯装诧异,回道:“没,没有。”
阿葭未磕伤脑袋前,曾数次说倾慕李景喻,但她更属意太子,此番,阿葭与李景喻回来,她不由的一问,再听到阿葭的话,方才见到李景喻时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她暗下松了口气,但到底不太放心。
“阿葭,你祖母此事一了,这几日,就该议你和太子的婚事了,若你无事,便待在漪澜小筑,多陪陪阿娘,莫要出去乱走。”
她话音刚落,却见阿葭霍然起身,说道:“阿娘,我不想嫁给太子表哥。”
丁芷兰一怔,见她睁着一双明眸瞧着自己,眸光中满是坚定,心中不快,正欲说话,又听她郑重道。
“阿娘,阿葭自幼便知,自己身为镇国公府独女,自出生起便担负着顾氏家族荣辱兴衰,不能肆意妄为择选良偶,更以此为戒,不敢僭越一步,可,阿葭也是名普通女子,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想,将来自己的良人是何模样,婚后,是否能与阿葭举案齐眉,白首不离,可,天不从人愿,在阿葭得知,即将与太子联姻后,便百般惶恐,一则,阿葭嫁入皇家固然能重振顾氏门楣,可将来,太子身边妃嫔环伺,阿葭心无城府,恐怕难以应付,二则,太子性情不定,阿葭愚笨,若惹太子不快,或许会祸及整个镇国公府,故,阿葭思虑再三,纵然阿葭百般不愿阿娘心伤,亦不能答应此桩婚事。”
她说完,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望着丁芷兰,眸底已闪现泪花:“除却太子,阿葭婚事全由阿娘阿耶做主,阿葭绝不推脱。”
丁芷兰心中那根松了的弦倏然紧绷,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放肆!枉你饱读诗书,岂能不知,与皇家联姻岂是说退就退的?且不说太子如何,便是你皇阿舅也不能容忍顾氏悔婚,损了皇家颜面,到时,顾氏满门获罪,第一个饶不了的便是你。”
顾蒹葭闻言,心中仅存的期盼破灭,跌坐在地上,眼泪如同决堤般蜂拥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早该知晓,阿娘看似对她疼爱,可亦事事以家族为重,对阿娘而言,那点薄弱母女亲情,只止步与生活琐事之上。
丁芷兰看着阿葭哭的伤心,多年来她无所出,被顾氏族人排挤的心酸一下子涌入心头,鼻头发酸。忙要将自己疼爱的阿葭扶起,语气不觉软了几分。
“阿葭,你与太子自幼一起长大,太子对你的疼爱,阿娘看在眼里,如今,他身边只有一名陈良娣,性情温和,又好相处。待你嫁过去,若不触怒太子,太子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