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杀了之后呢?
不说这是还真天下,便是在天武界,凌驾于江湖的皇权之下,如此的腌臜事情也有不少。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所以陈纵沉默了好一会儿,鼻尖萦绕着的些许腥臊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我会在绵城之外的芒山之中隐居,今后你好自为之。”
多余二话没有,陈纵恐吓一番后,直接消失在杨府之中。
杨得寿忙不迭磕头保证,今后定当洗心革面,真假不知。
夜风汹涌,陈纵从杨府中握至如今的拳头缓缓松开。
‘我杀他容易,可等我离开,下一个杨得寿比之更恶,又该如何?
我要是强到能制定规则,能否改变?’
陈纵心绪繁杂,他清楚知道自己并不纯粹,坏得不彻底,好得也不完全。
这满心的杂念,皆源于此。
轻车熟路的翻过墙头,陈纵已经用买来的舆图选好了要将秦钟之妻儿安顿在何处。
还在半空,因走神而未展开气机的陈纵陡然瞪圆双目。
小院之中,妇人抱着孩童坐在地上,一侧是已经身首异处的秦会。
“为什么!”
陈纵快步上前,蹲下握着戚芳芳手腕,还剩一成不到的先天内气迅速涌入其体内。
一息不到,陈纵松手,愣愣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戚芳芳。
毒至心脉,神仙难救。
便是渡过气血,也只能延缓片刻时间。
“谢......谢谢你了,老秦泉下有知,肯定也瞑目了。”
戚芳芳颤抖着抬手,轻拍着已经七窍流血的怀中孩童,像是在哄睡。
“我先带......喜儿走了,省得他痴痴傻傻,留在世上受苦。
老秦不在,你终究不能护我孤儿寡母一辈子,有再多的银钱,我们也守不住的。
他能为我不再纳妾,我又岂能......再侍一夫......”
似乎只是为了撑到陈纵回来,当面道一声谢。
说完之后,靠在正堂门柱之上的戚芳芳便没了声息。
陈纵蹲着,愣神许久。
他杀过人,也杀过修士,曾在那道剑西峰,一身转战数十里,见过惨像无数。
可今夜此幕,明明并不惨烈,却最是令他神伤。
这一夜,秦钟旧宅燃起滔天大火,待灭火之后,只得空荡荡废墟一片。
这一夜,绵城北城,有名的乞丐窝中,下起了银票大雨,人人欢庆。
此后有一变化广为流传。
那盘踞东城,敢当众呵斥卢知县的杨扒皮,一夜之间转了性子,散了赌场青楼,只留正经买卖。
更乐善好施,降城外地租至历年最低。
......
天武界,鳐国。
距离茶马岛百里之外的无名礁石足有亩许大小。
此处暗礁甚多,也不属近海,赶海捕鱼为生的鳐国民众鲜有来此之人,连歇脚停船的人都极少。
七月初四,寅时将尽。
亩许大的礁石一侧,可供一人容身的石洞中布满苔藓、螃蟹、扇贝等物。
陡然,洞中空间震颤,一道盘坐着的人影由虚到实,缓缓浮现。
陈纵睁开双目,四下打量,确定自己再次安全回到天武界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