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似乎都同时听到了店外的熙攘之声,那是许多人马正在街上嘈杂着,“开门!开门!”外边的人粗声喊着,毫不客气,敲得客栈门板直晃,害得店小二惊了一跳。
“公子爷,待会儿开了门,切不可再提王大人的名字,但有所问,只是推作不知!”店小二心急火燎叮嘱道,看见公子哥许诺的神色,心里先吃了一颗定心丸。
“来了!来了!”店小二卸了门板,满脸堆笑,“哎呦!各位军爷一路辛苦!快里边请!”
“哎?”为首的军汉一摆手,店小二便不敢再张罗,“这两个是什么人?你这店里的生意,倒是不错呐。”
“军爷说笑了。咱这小本儿的买卖,那还不是都仰仗军爷庇护嘛!”店小二忙道。
“胡说!我自是太原府的人,几时庇护到你这里?别跟我耍滑头,你这店里大晚上点灯,多半是有些鬼祟。”说罢,军汉又把眼去冷瞧公子爷与信鸿。
信鸿气不过正要开口,倒被公子哥抢在前头,“这位军爷。我们是江宁来的客人,行路忘了时辰,是以进城晚了些。才来到店里,实在是腹中饥饿难耐,只好问小二哥要些汤饼,在这里食用,不曾敢有半分叨扰贵地之处。”
那军汉见这公子说话磊落,人物风雅,心中自然生出一丝好感,也就改了口气,但仍正色问道,“你这公子风度翩翩,倒不像是歹人。敢问高姓大名?”
公子听问,瞥了一眼店小二,看见他微微摇头,便道,“在下行张。江宁张少伯,这是我的书童,信鸿。”
“张。姓张。”军汉掂量着,若有所思,“人物好,姓的倒也好。”
“张公子来泽州做什么?”军汉又问。
“呵,这个嘛。”公子哥笑道,“如今我大唐国威风行万里,夷狄钦服,自然上赖主上雄武明达,但这下嘛,则是靠将士用命,人人英勇。在下虽是江南人士,可也早听闻疆场男儿英雄伟烈事迹,便想来北边亲自目睹诸番豪情胜景,也不枉自己读了圣贤书,做了一世人。”
“嗯。说的在理。不瞒公子说,文士咱也见的多了,可大多不屑咱行伍之人,张公子这番话志气蓬勃,看来也不是等闲之人,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贵在兼收并蓄。只做个读书人,或是只做个兵勇,那自然都是下下乘。不过,这边地如此开阔,公子为何往泽州来?”军汉赞罢,又问了回来。
“在下起初,确是想赶赴西北边塞,但在京城盘桓时听人常说,这天下英豪,还是以并州太原府的天兵军为多,所以忙忙敢来,今日有幸得睹将军风采,才知人言不虚。当然,在下还有一门亲戚在此,顺路也好来探看一翻。”
“哦?”军汉听了笑道,“那公子为何羁留在此小栈。”
“说来惭愧,在下的这门亲戚,听说已经不在此间,想是调任到别处了。”公子叹道,他这一叹倒不是纯粹为了瞒过军汉,而是因为想着族叔王方恒离开了泽州,江宁父亲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哈。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也不必问了。兄弟们,咱们连夜赶回太原!”军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兵,只见兵勇个个精强无比,神色坚毅,脸上颇有几分得色。于是回转头道,“张公子,江湖路远,一路小心。在下姓郭,若有空闲,可到太原府天兵军中寻我,天兵军中,姓郭的就只咱一个。”
“郭将军英雄爽快!张某若访得族叔下落,定要到太原将军府上再聆高见!”
“好!如此,郭某告辞了!”军汉说罢,抱了抱拳,转身走了,一对军马不似来时吵嚷,只是寂静无声,只留下客栈里的三个人。
“哎?”店小二疑道,“就,就这么走了。他们可来来回回查了好几天了。”
公子哥送出了店门,望着夜色中消失的身影,自顾自问道,“这人看着粗莽,可又有藏不住的锋芒,他说文武之道,贵在兼收并蓄。只做个读书人,或是只做个兵勇,那自然都是下下乘。就凭这一两句话,即知他胸襟见识不俗,倒不像是个赳赳武夫了。”
“公子爷。这人去了便好,还管他作甚。”店小二庆幸道。
“小二哥,你可知道这姓郭的将军是谁?”公子爷问道。
“这个。小的也说不准。听本县的官爷说过,好像叫,叫什么郭?郭子仪?”店小二说罢,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