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仆固将军大驾光临。”吉温的话拉着尾音,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在仆固怀恩面前站定了。“将军今日大好的兴致,有空儿到军牢中看看,那是咱们这帮人的福气了。来来来,里边请。”说着要把人往大牢深处领。
“吉温?”仆固怀恩见来的不是生人,一愣问道,“今日是你当值?”
“嗨。将军说笑了,咱的命是和这深牢大狱绑在一块儿的,几时不是我当值?吃的是这碗饭不是。不似将军那般爽快,脚下是来去自如,嘴里能呼风唤雨啊。”吉温讪讪笑道。
“哼。倒是忘了你刚提了典狱长,没来由的我也不与缠嘴。”仆固怀恩一手攥住吉温的胳膊问道,“咱只问你一句,我大哥现在何处?”
“呦。仆固将军这问的可难倒我了。不想将军这样的英挺人物,老天爷还能降下第二个,只是听闻将军本是夏州人,若还有个兄长,那不在家中坐着,可也问不到咱的身上来啊?谁不知道这天兵军的大牢捉的都是些妖魔鬼怪。那英雄豪杰,我这可是一个都没有啊?!”吉温调侃着看了一圈四周的狱卒,那些狱卒摄于吉温,都点头称是。只是几个方才被仆固怀恩打的厉害的,都捂着脸左顾右盼,“唔嗯”、“唔嗯”的态度不明。
“你别跟我装模作样。我问的郭子仪。他人现在在哪儿?”
仆固怀恩手上开始加劲儿,吉温觉得自己的胳膊隐隐发麻,仍旧不动神色道,“呵。原来说的是郭将军啊。走啦。走啦。领完了板子,昨晚就走了。”
“放屁!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你那钉了钉的板子三五下就能要人性命,昨日大哥吃了二十,岂有好端端走回去的道理,你今日不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仆固将军,这你不能怪我啊,咱也是奉了皇差的令不是?他可是皇上派下来的人呐。更何况,昨儿个张府尹也是点了头的。郭将军敢给那高平县的贪官说话,又妄议朝廷括户之政,这你都是知道的。”吉温胳膊吃痛,嘴里却丝毫不饶人。
仆固怀恩见吉温说辞一致,又看了一眼几个狱卒,众狱卒被仆固怀恩瞪的害怕,也都忙不迭说道,“郭将军昨个儿真走了。”仆固心道,“昨日练兵后郭大哥去了太原府尹衙门,半日没有音信,后来才知道为人说情挨了板子。那江宁的秀才来寻人时,我只好支吾过去,只想着今日去张府尹那里说情。大哥昨天刚入了牢,可张府尹今早又不在府中,这大牢中也不见丁点人影儿,难不成昨夜大哥真的已经回家了?”
“大哥家里我倒真未曾去过。莫不是。”仆固怀恩想着,便觉理亏,握着吉温的手便松了开来。“也好。我这便回去寻人,寻不到时,便再来与你们讨说法!”说着便扭头走了。
天兵军军牢远在太原府城西二十里,路途说来也不算近,只是仆固怀恩骑了一匹快马,片刻便已经到了府城西门。西门守卫远远见了仆固怀恩一脸虬髯怒目,早早致礼放行,辗转到了城中,巡了近便的偏僻小巷子就一头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