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山从没像今天这样焦躁过,他开始有点后悔没有动用蔡芝山的火炮来攻打邓州,一眼望向城墙,这一路全是义军的尸体,血液染红了地上的枯草残叶,远方哀鸣的号鸟,像是一曲悲歌,在空中不断地回荡。
“蔡芝山!”高峻山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蔡芝山就在他身边,连忙上前一步:“蔡芝山在此!”
高峻山指着城墙刚要说什么,突然,红军友喊道:“快看!快看呀!他们自己打起来啦!”
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向红军友所指的方向,那正是敌主将的指挥台,里面的人已经乱成一团,相互厮杀。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高峻山明白那是敌人发生了内讧,他立即下令蔡芝山的第一旅出击。
在蔡芝山的强大的攻势下,邓州城的外围很快就被义军占领。
战斗平息之后,高峻山才知道了敌人发生内讧的原因。其实那不能叫内讧,是被关押在徭役小院子里的二百五十四名土寇发生了暴乱,其中有一个叫张三崇的头目,杀死了看守,领着二百多号人到外城墙把薛应龄砍死在墙头。
占领了外城墙,内城墙就等同于虚设,因为这个内城墙主要是张三崇他们进行修缮的,就在他们修补一处倒塌面积相当大的一块城墙的时候,使了坏心眼,表面上看倒塌的部位是修补整齐了,其实那都是虚的,只要在墙角下面用锤子敲几下,原先修补的砖块就全都倒塌下来了。
高峻山的义军就是通过这个倒塌的墙洞,攻进了邓州城的。
守城将领余承荫和李锡光城破之后负隅顽抗,被张三崇杀死在街市,由于他们之前有恩怨,张三崇的人把这两个正副千户活活砍下四肢,吊在街市示众,直到血液滴干,方才断气。
知州刘振世领着吏目李国玺等数十人,在州府衙门抗拒投降,高峻山下令蔡芝山用红夷大炮狂轰,李国玺被炸成肉泥,刘振世拔剑自刎。
崇祯十年(公元1637年)四月二十七日,邓州全城完全落在了高峻山的手里。
南阳守将是山西总兵王忠,王忠此人到了南阳之后,称病数月不出,对于邓州知州刘振世的求救更是不闻不问,给事中凌义渠在朱由检面前弹劾了王忠,朱由检下诏逮王忠进京,下狱之后不久,王忠病死。
城破之后,有个叫王钟祥的诸生(明代经考试录取而进入府、州、县各级学校学习的生员),平时以豪侠自诩,听到余承荫、李锡光惨死街市后,竟然拔刀自尽,以示对高峻山的义军不满。
另有一个叫丁乙统的诸生,见义军打进城来,异常的激愤,拿出家中的柴刀,砍死了几个义军,最后被义军杀死,肢解弃于街市。
破城之后,高峻山感觉到邓州对义军的民愤极大,不宜久居,第二天就率领大军离开邓州,过淯水,一路往枣阳而去。
才过淯水,就接到冯双礼、田芳的报告,说枣阳一线集结了大量的官军,这些官军是刚从辽东调过来剿寇的。
于是,高峻山决定,再进桐柏山休整,静观时局变化。
轻车路熟,崇祯十年闰四月初四,高峻山的大军再次来到桐柏山区。
在桐柏山稳定下来之后,高峻山召集他的谋士们,针对攻打卢氏、邓州所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一次剖析。
在会上,高峻山首先发言,他说道:“首先我要向朱由检学习,来个罪己诏,也就是自我批评。自随州与张献忠分兵开始,我们就犯了一个方向性的错误,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怕,抛开各路义军,孤军深入,致使连战连败。这与我的轻敌冒进思想是分不开的,这是战略层面上而言的。从战术层面上来说,我们忽视了气候对我们的影响,更忽略了对火器的使用,总是担心火药用完了怎么办,没有火炮的支援,才导致攻城连连受挫。”
百里沙主动承担责任:“责任不全在秦王,我作为一个军师,有责任向秦王提醒和提出有建设性的方案,这次西进,我只是一味的紧跟,没有对战役进行充分的判断和预判。”
田文居也自我批评道:“我只知道坐在军帐内烤火取暖,不思进取,懒惰思想严重。”
高峻山一听,这个会议的气氛有点不对头呀,本来是要他们分析问题的,他们却有样学样地作自我批评。他认为百里沙和田文居说的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他必须重提会议的议题,把会议的走向引导回自己所想要的方向来。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清了清嗓子,道:“百里沙和田文居所言,都是些毫无内容的空话,不是我想听的。我要我们对卢氏和邓州的攻城战,提出你们的看法,如果是你们担任主将,你们会怎样做?你们会派谁去担任先锋?今天,我们应该怎样做,是不是要对我们的将领,进行一些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