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吕布罕见的没有大动肝火。
因为在此之前,他的儿子,就已经主动前来认错,称自己忤逆了父命,甘愿受罚。
兴许是觉得自己亏欠儿子太多,吕布对此未作苛责。
之后的某个清晨,吕布叫来两个儿子,明确表示会立吕篆为世子,同时也会将整个吕家交到他的手里。
得知此事,两个儿子皆是一愣。
立世子的事情,吕骁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将吕家交到大哥手中,这又是什么意思,父亲不还好好的吗?
吕篆同样也不明白。
吕布将两兄弟的手叠放在一起,语重心长:“以后,就别争了,你们俩是永远的骨肉兄弟。”
看着仍然有些发懵的两兄弟,吕布伸手抚在他们头顶,如是小时候一般,温和的嘱咐起来。
“骁儿,你以后少些鲁莽行事,凡事多听听兄长意见,相信为父,他不会害你。”
“篆儿,骁儿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多多包涵。”
“总之,这个家,今后就靠你们两兄弟撑了。”
“那你呢父亲?”
两兄弟异口同声。
我啊!
说到这个,吕布笑了起来,也不准备瞒着两个儿子,反正他两早晚是要知道。
“我已经和你们的娘亲商量好了,下个月就回并州,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这些年,我总在四处奔波,南征北战,和你们娘亲聚少离多,从没好好尽过丈夫应有的职责。而你们娘亲呢,从未有过抱怨,这么多年,一直温柔娴淑。”
“当年,你们娘亲敢爱敢恨,能够勇敢的为了还是混小子的我抛弃一切。如今,为父总不能输给她了才是,权力地位,我也一样可以放下。往后余生啊,我就陪着你们娘亲,在山野间,一起慢慢变老。”
似是憧憬着未来,吕布眼神中添了几分柔和。
吕骁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如是见鬼般的说着:“老爹,现在的你,可一点儿也不像我心目中的英雄。这些话,简直太肉麻了!”
吕布闻言,把脸一板,抬起手准备要打。
吕骁见状,咧嘴憨笑,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父亲,您不在,孩儿怕压不住阵。”
吕篆有些忐忑,怕让父亲失望。
以前大刀阔斧,八方调动,因为不管怎样,天都塌不下来,哪怕塌下来了,也会有父亲撑着。
如今父亲起了隐退的心思,吕篆只怕自己撑不起吕家的这片天。
“之前为父没在的时候,你不也一样做得很好吗?”
吕布笑着说道,并且郑重拍着儿子肩膀,头一回以父亲的身份正式鼓励他:“篆儿,别怕,以后想做什么,你尽管放手去做。如果天真的塌了,为父再回来给你补。”
“是,父亲!”
吕篆大声说着,眼神里迸发出了耀眼光芒。
之后的某一天,吕布闲游去了郊外。
芳草青青,万物在阳光和春雨的滋润下,正勃然生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盎然。
田野间,一群农家孩童胯骑竹马,手里拿着木棍、木剑,在田野追逐打闹,嘴里喊着‘我是将军’之类的豪言壮语。孩子嘛,从父辈们的口中听了些英雄故事,就天真的把自己也当成了故事里的英雄。
不远处,一位了岁数的老人背靠田坎,拢着双手,眯起眼睛,惬意享受着阳光落下的暖意。
吕布往前走去,似是想与老人攀谈。
“这位老爷,我父亲是个聋子,听不见的。”
一名身材壮实的农汉放下手里农活,先一步走了过来,微躬着身子,神情有些拘谨的同吕布说着。
潜意识里,他将吕布当成了县里下访的官吏。
他父亲是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卒,据说当年还跟着大王打过兖州,退伍之后,每年也都会有官员前来慰问。
这也说明,当今大王,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老人打盹儿正香,吕布也不便打扰,便和老人的儿子闲聊起来。
说到生活景象的时候,汉子脸的笑容,一直都没停过。他告诉吕布,父亲这些年在战场立了不少功勋,他家也得以分到许多田地,加近几年大王减轻赋税,他家不仅顿顿能吃饱饭,有时候还能存些余钱。
经历过战乱动荡的人们,无不感慨,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世道了。
“以后,会更好的。”
吕布气韵绵长。
儿子身,承载着他和先生,所有的期望。
临近晌午,汉子在河沟边洗了手,轻轻摇醒了还在打盹儿的老父。
了年纪就是这样,到哪儿都能睡着。
老汉在儿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儿子与他说起方才的事情,老汉听不清,却也能从儿子的表情中看出大概。
他微微张开耷拉的眼皮,抬头看去,前方的身影已经走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