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夺戟的鲜卑士卒在地上翻了个身,将头面向天空,幸亏他心脏偏离于常人,否则现在也成了死尸一具。
他就那么静静的躺着,甚至都不想动手去拔胸口处的画戟,望着夕阳散去的苍穹,他有些想家了,在远方。
噗~
他陡然惊异的坐直了身子,一口血雾从他口中喷出,马蹄不断踏过他的胸膛,踏碎了他的胸骨,踏破了他的心脏。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方天画戟直直插在他的胸膛,像似他的墓碑。
而另一旁,没了武器的吕布对上扑面而来的八柄长枪,已经避无可避。
吕布怒哼一声,不退反进,张开双臂任由长枪刺过腋下,继而迅速一收,将那八杆长枪夹在了双肋之下。
八名骑卒见没能杀死吕布,用力向前,胯下战马急冲,强大的冲撞力推得吕布在地上不断倒退。
“就是现在!”
喀莫嘴角斜翘,将擦拭银枪的白布扔向空中,用力一拍马尾,枪尖拖在地上,带起一条笔直的泥尘。
最佳的时机,他终于等到了。
一连倒退了二十三步之后,吕布右脚跟奋力一跺地面,泥沙溅起,踩出了一个深达一尺的脚坑印。
马背上的八名骑卒同时身子一凸,几乎栽下马来,就像是捅到了极为坚硬的顽石一般。
吕布腋下依旧夹着八杆长枪,在身形停止后退之后,右脚抬起,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的踏前了一步。
数千名骑卒全都看傻眼儿了,这家伙,是怪物吗?
一己之力推得八骏同时后退,这力气简直恐怖至极!
“吼啊!!!”
吕布怒气十足的暴喝了一声,双手抓住八根枪杆狠狠一拽,马背上的八名士卒同时被扯下马背,重重摔在了地上。
八柄长枪同时散落了一地。
一杆银枪在那八名士卒落马的瞬间,透过缝隙恰好穿了过来,枪尖寒芒如同毒蛇尖牙,钻向吕布的眉心。
粘稠的血水顺着额头浸入了吕布的眼眶,这让吕布的双眼感觉很是发烫难受,连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双眼透过浓浓的血水,吕布看到了一幅极为诡异的画面。
在一处尸骸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上,有个青年男子身躯挺拔,手中同样握着一把画戟,数以万计冲向他的鲜卑人,正以无数倍的速度在吕布的瞳孔中渐渐放慢,直到全都定格成了一幅静态的图像。
甚至连风,都静止了下来。
吕布下意识的伸手想去触摸,而原先静止的那个青年男子猛然回头,戾气吞天。
喀莫的枪尖抵到了吕布的眉心,只需瞬间就能穿破吕布的脑袋,而吕布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比我厉害又能怎样,还不一样死在我的手中?
想到这里,喀莫的脸上多了一抹潮红,口中亢奋至极的大吼了一声:“去死!”
枪尖寒芒大盛,快如迅雷。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喀莫出手的瞬间,有一只手的速度如同幻影,一把握住了那杆毒蛇般的银枪,使得枪尖恰好抵在吕布眉心,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喔喂~”
低沉的声音,不带有半分人类的情感。
喀莫的心头没来由的‘咯噔’一突,随之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惧,眼前的这个青年微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庞,仅用一只手握住了枪柄,却让他莫名的感觉有些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我吕奉先重生一世,怎么可能死在你们这些杂碎手中啊!”
青年缓缓抬起了头颅,双眼之中射出两道红芒,猩红一片的面庞上如同鬼神,戾气暴涨。
喀莫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敢动弹,浑身肌肉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吕布扯起一个冷血的笑容,手中用力只听得‘咔兹’一声,那杆银枪被吕布瓣断成两截,然后脚尖点地,近乎九尺的身高矫如轻猿,轻轻一跃,手中锋利的枪尖毫不费力贯通了喀莫的咽喉。
脚尖落地,喀莫落马。
喀莫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喘着粗气,几乎气尽力竭的吕布,突然就变得凶残似魔。
吕布抬腿从喀莫的尸身上迈过,至始至终都不曾看过一眼这位鲜卑赫赫有名的‘六狼将’。
喀莫死去,周围的鲜卑士卒为吕布的气势所迫,只敢围住吕布,却无一人敢冲上前去厮杀。
吕布的步子很慢,笔直的往前走着,似乎并未将这数千骑的包围放在眼中,浑身衣甲也早已被鲜血浸透彻底,血水顺着衣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一直走到方天画戟的面前,吕布才停下了步子,伸出右手,缓缓拔了出来,接着戏谑的说了一句:“我一直在等你们动手,结果你们让我很是失望。”
取下头盔,高高抛向天空。
在头盔落地的瞬间,吕布陡然低喝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如猛虎出山。
鲜卑骑卒见吕布居然不怕死的主动挑衅,也都纷纷怒吼着替自己壮胆,从四面八方合围而上,剿杀吕布。
然而……
猩红的鲜血使吕布变得尤为亢奋,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和杀戮,整个人在上千人的骑卒战阵中来去自如,挥动着方天画戟向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完美阐释了‘挡之即死,触之即亡’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六千骑精锐居然杀不死一个汉人!
这个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对鲜卑人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远方的步度根脸色铁青,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还好雁门关已经攻破,这算是给了步度根不小的一点安慰,否则真的就是血本无归了。
忽然,眼尖的亲卫指着前方,朝步度根大声说了起来:“大王快看,那敌将朝我们这边杀过来了!”
步度根顺着那方向看去,果然,吕布只身提戟冲出了骑阵,身上的猩红之色更重。
一人之力,生生凿开六千铁骑,破开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