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了一个比他年纪小了很多的吕布。
“倘若你赢不了,那就杀了他。”
张让最初对窦威说过的话,此刻在窦威的耳旁再度响起,好似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
没错,只要杀了他,赢的人还是我,张公也一定会有办法救我的!
在最绝望的这一刻,窦威丧失了理智,他仿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
窦威看了眼正专注射靶的吕布,两人的距离不过两丈而已,别说是他这样的射箭好手,就算一般的弓箭手,在如此近的距离,也足以成功射杀吕布。
悄悄从箭筒中摸过一支箭矢,窦威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而又兴奋,想到即将亲手毁掉一个神射天才,那种直冲心头的快感简直无法言喻。
当吕布拿起箭筒中最后一支箭羽的时候,窦威知道,这是他翻盘的最后机会。
箭羽搭在弦上,这一次窦威将两石的硬弓彻底拉了个大圆满,瞄准箭靶,在最后发射的那一瞬间,窦威身子陡然一转,面朝吕布,箭头对准了这个年轻人的头颅,露出个阴邪万分的狰狞笑容,心中更是扭曲的猖狂大笑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我去死吧!
箭矢通过扩张到极致的弓弦,像只发了疯的猎豹,瞬间就扑过了吕布的头颅。
窦威这一手来得太过突然,刘宏和朝臣们只顾沉浸在吕布的神射之中,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唯独张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一瞬而逝。
吕布整个人倾斜着侧翻倒在了地上,背对天空,箭尖上面已经有了一抹猩红。
哈哈哈……死了,死了……
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吕布,窦威心中豁然大笑起来:“你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死了也是活该,要怪就怪你自己锋芒毕露,怪不得我。”
“窦威,你简直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当着朕的面射杀朝臣,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了!”回过神来的刘宏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厉声叱骂窦威。
他是天子,从来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
“陛下,窦将军是万万不敢无视您的,可能是他想测试一下吕将军的反应是否灵敏,结果没想到误伤了他,实是意外呀!”张让在一旁出声替窦威求情,好歹窦威也是他门下的一条狗,能养着就先养着。
说完,张让又递给了窦威一个眼神,“窦将军,可是这样?”
有了张让给他指路,窦威也不是糊涂蛋,连忙朝刘宏跪下,磕头认错,“是是是,的确如张公所说,臣只是想试试吕将军的反应,结果才一不小心误伤了他,请陛下恕罪。”
朝臣们那边都瞧着热闹,反正吕布同他们非亲非故,是生是死与他们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也不必挂在心上,只是可惜了刚刚那箭如连珠的精彩绝伦,估计这辈子想再看上一回,怕是难啰。
纵使有了张让的求情,刘宏依旧是怒火难消,好不容易遇到个合胃口的人,如今居然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在他面前,眼睁睁的看着死去。
“试试某的反应,很好!”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情感,冷如冰窖。他从没想过要主动去对付或者伤害谁,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断的想要他死,以前在并州是这样,现在到了洛阳,依旧还是这样!
本该去见阎王的吕布此刻忽然站了起来,朗逸的脸庞上有一道寸长的血口,鲜艳的血液顺着伤口一滴一滴很慢的流过脸颊。
如此近距离的射杀,竟让他躲了过去。
这家伙,是怪物吗!!!
窦威的脸上布满了惊骇,吕布上前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窦威的腹部,等到他捂着肚子倒退好几步后,吕布急冲上前,一记右勾拳摆打,重重击在了窦威的头颅左侧。
嗡~~~
窦威几乎是在被击中的瞬间就倒在了地上,只觉得头颅好似被钟锤用力的撞了一下,嗡嗡嗡的声响在脑海里回响个不停。
窦威挣扎着坐起了上半身,一只黑色的鞋履从上方再度踏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将他好不容易坐起的身子,重新踩入了地面。
这个年轻人用俯视的眼光看着窦威,随手抽过一支窦威箭筒中的羽箭,搭在弓弦上,将弓轻易的就拉了个圆满,笑容冷漠,声音里不带有半分人类的情感:“现在,该某来测测将军你的反应是否灵敏了。”
箭头距窦威的距离不足两尺,就算是瞎子都能将他射死。
能将三石弓拉到如此极致的人,臂力简直就是恐怖至极,窦威此刻才算是明白惹到了不该惹的煞神,那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委实很不好受,可他又不敢妄动,只好看向张让大呼:“张公,救我!”
“吕将军,你这是作甚,刚刚窦将军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快些住手。”张让连忙开口劝说了起来。
嗖!
吕布搭在弓弦上的手指一弹,箭矢直接暴射穿了窦威的头颅,将他整个脑袋钉在了地上,稍许之后,才有红色的血液从眉心流了出来。
望着地上眼珠泛白死不瞑目的窦威,吕布摆手,作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我也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位窦将军的反应这么差,连箭都不会躲。”
人要害我,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吕布的行事准则,一向如此。
吕布不顾一切的杀死窦威,这令张让感到十分恼火,于是就直呼起吕布的名字,大声喝叱道:“吕布,你放肆,当着陛下的面竟敢蓄意射杀朝廷官员,来人,给我擒下此獠!”
数百名宫中侍卫得令,迅速围住了吕布,拔出武器相向。
“张让,难不成只准窦威出手偷袭吕布,就不许吕布还手对付窦威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矮墩的车骑将军何进发言了,通过刚刚吕布的勇武表现,何进就决定将吕布收为己用,若有个这么厉害的打手呆在身边,今后还有谁能伤他一根汗毛。
“何卿说的很是有理,而且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失手,这样的废物,朕留他何用!”刘宏挥手遣散了围住吕布的侍卫们,他一发话,就说明木已成舟,张让纵使再想刁难吕布,也只能再等其他机会了。
“陛下英明。”朝臣们纷纷出声附和起来。
刘宏不曾迁怒自己,吕布心头多少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当着皇帝的面杀人是犯了很大的忌讳,拱手拜谢道:“吕布谢陛下宽宥之恩。”
“吕卿啊,你这箭术简直是绝了!”刘宏毫不吝惜的夸赞起来,“朕已经差人去召了宫中画师,想将你刚刚的英姿画成一幅弓射图,挂于武阁之中,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的朝臣们皆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吕布哪里知道武阁的意义,不过想来应该是差不了的,遂躬身谢道:“全听陛下吩咐。”
此时,文官的朝臣里忽然冲出一人,跪地大呼:“陛下,不可啊!”
刚刚颁布了旨意,就有人出来拆台顶撞,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刘宏心头有些不快,看了眼那人,是太中大夫黎泓,刘宏沉着脸问道:“有何不可?”
“陛下,自光武帝以来,便设有贤、武两阁,里面所供奉的画像哪个不是先贤名将,哪个不是治世之才,功耀显赫,而吕布不过是一介边鄙武夫,战绩未显,如何能够将其画像挂于武阁之中。”太中大夫黎泓一番引经据典,说得是理直气壮,全然没有顾忌到已经黑了半边脸的刘宏心情。
不等刘宏开口,张让就抢先一步,叱骂了起来:“黎太中,陛下圣断岂能容你置喙。想当初,大将军卫青不过也只是个放羊的奴从,冠军侯霍去病同样是出身卑微,如今吕将军年纪轻轻便能击退鲜卑,箭术又出神入化,如何不能挂于武阁之中?”
张让的一番话将黎泓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张让是在为吕布争夺机会,实则不然,他是想通过这件事情,使那些朝臣们迁怒于吕布。然后好在一旁看戏,静观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阉竖,你懂什么!”黎泓本来就看不惯十常侍之流,此刻更是怒骂了起来。
听到两方的争吵,刘宏坐不住了,当场朝黎泓厉斥道:“混账,给朕滚回去面壁三月,等你想清楚了再来入朝。”
吕布这下也明白了那武阁意味着什么,中途趁机插了一句:“陛下,臣资质愚陋,也无建树,着实入不得那武阁之中。”
“什么入得入不得,朕看好你就行。”刘宏大手一挥,他是天子,这个天下他说了算。
皇帝陛下铁了心,其他人也只能顺应他的意思,黎泓走的时候,愤恨的看了吕布一眼,大有股不死不休之势。
很快,宫廷画师就被传召到了较武场,这位留着两撇八字须的褐衫男人先向皇帝请了安,随后才开始动手作画。
在画师的指导牵引下,吕布面向西北高空的弧月,左腿打直,身子微微后仰倾斜,手中的花雕弓拉了个饱满,宛如中秋的一轮满月。
小半个时辰后,画师停下了墨笔,习惯性的摸了摸两撇胡须,对自己的这幅作品显然是极为满意。
张让命人将画卷呈上,刘宏打开的第一眼,就彻底被画卷上的内容给吸引住了,反复阅览了好几遍后,才心满意足的将其展示给了群臣一观。
白布画卷上,一名穿着赤色朝服的青年样貌俊朗,在清冷的月光下,引弓面向天空,低沉着眉头,面庞流露出坚毅之色,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射杀一头巨大的猎物,纵使隔着这张白布,那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依旧能够感觉得到。
“恭喜陛下揽获如此猛将,实乃我大汉之福,陛下天威所至。”张让的一通马屁拍得刘宏神清气爽。
然后,张让又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吕将军证明了自身的本领,老奴觉得,良将无好马怎么能行,不如请陛下再赐一匹良驹,以示陛下的爱才之心。”
刘宏心情舒畅之下,觉得张让说得十分有理,点头应允道:“阿父所言不错,是该给吕卿赐上一头良驹。”
朝臣们的心里面就纳了闷儿,琢磨着张让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迷魂药,怎么会突然为吕布讨起了赏来。以他们同张让斗了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其中一定藏有阴谋。
果不其然,张让的下一句话彻底印证了他们的想法,只见张让俯身在刘宏的耳旁,出起了主意:“陛下,三个月前大宛国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原本是要赐给河东太守董卓的,不如先赐给吕将军,如何?”
(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